家住吴门,久作长安旅。五月渔郎相忆否?小楫轻舟,梦如芙蓉浦。
——前记
近几日,运气颇好,万事顺心,至于夜里,竟梦见了我久久思念的老屋。
雨淅淅沥沥地下着,打在门外檐下的石阶上,没入荷塘里,小雪撑着伞从田间款款走来……人道是“下雨天,留客天”,细雨霏霏怕正是朋友相坐于檐下,品茗论道的好天气了,可对于当时的我们——一群只喜玩乐的小孩子来说,雨天着实不是个好天气,因为它极大地限制了我们活动的范围。我们几个孩子便也有好对策,在老屋里玩起了“过家家”。小雪要当妈妈,小琴要做医生,而我则抱着厨师的梦想。院子里的花草果实一概拿来作原料。堂屋可真大,容着我们三个小小人儿的闹剧,门外有节奏的雨声是我们的伴奏,堂屋这个舞台里上演着我们的“人生”,三人的欢笑就这样留在了滴滴答答的雨帘中。
如若阳光明媚,则又别是一番景致。每逢这时,我便把凉椅搬去前院的枣子树下,是我出生那年我外公亲手种的,算来也是我的兄弟了。惬意地躺在凉椅上,细数那一缕缕从叶缝中漏下来的阳光。远处是外公在棉田里穿行的身影,那麦色的草帽偶尔摘下来扇扇风。外婆则时长坐在我身旁,边剥着豌豆,边讲述着那些久远的故事;或则蹲在不远处的荷塘,漂洗着衣物,水纹一圈圈漾开去,菡萏也因之起舞。以至于那时的我,就那么认为:生活就这个样子吧,我们在这片土地上,一天天变老。
是梦,终究会醒的。
后来,我知道了电视,知道书本,知道了“知识改变命运”,知道了“从大山里走出去的孩子”,知道了都市生活的灯红酒绿,看到了大千世界的光怪陆离。自然,我再也没回过老屋。因此,当妈妈提出卖掉它时,我也只是一笑而过;但在外婆的坚持下,终究没有“脱手”。
后来,听说荷塘被填了;听说,由于村委会要迁入,门前的枣子树砍了;听说,小琴搬走了,周围的楼房如雨后春笋;听说,老屋要被危房改造了……再后来,剩下的都只是听说。
至今,我终究没有再回去,已不是先前的不想,而是不敢,不敢去看,怕会心疼地掉下眼泪,如今,连去回忆的勇气也将消失殆尽,老屋,终于,只剩下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前几日,外婆对我说,小雪很想我回去。我不知可否地笑了笑,回去?回得去吗?小雪将订于今年完婚,这个与我同岁的女孩离她的梦想已不远,可我的梦想已一变再变。我们的人生像是两条直线,相交过后,只会越走越远。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义务站在原地等待,你只顾着向前走,上一个路口等你的人终消失不见,没有人会等,老屋也没有等。对于这段记忆,我想选择尘封,少一个心疼的伤口,未免不是件乐事。
正如前记所提“五月渔郎相忆否”?老屋能入梦,我已心满意足。
——赠予即将被“危房改建”的老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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