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又走在这熟悉的道路上,原路已然没有太多的东西吸引我,我边听着老师的诗朗诵边走。不觉已到了往天很少走过的地方。啊?柿子树,很高大,树冠不大,有二十公分粗。远远地就看见一树红叶,很茂盛。叶子浓密,满树的柿子,有我紧攥得拳头大,橘黄色很亮。我需要踮起脚尖,背起头才能仰望它。细看,是我们小时候吃过的那种,叫:“尖尖柿”。
这种柿子,水分不多,但很绵,成熟后甜甜的味中有一点点柿子特有的涩,是做柿饼的好东西。总算又见到了它的踪影,我又拍了几张照片,把它保存在我的记忆里。
看到这满树的柿子,我不经意地想起了童年往事。
童年在山区里长大。那时家乡的水果还是相当贫乏。除了苹果核桃,最多的就是柿子。
柿子的品种很多,营养丰富。含有葡萄糖,蔗糖,纤维等多种成份。但是家乡的柿子品种单一,就那么三四种而已。
每当柿子还是青涩的时候,大人们就给我们做甜柿子吃。记得母亲做甜柿子的时候,把洗净的柿子在开水里稍微煮一下,消了毒,然后拿出来晾凉了,放在凉开水浸泡,再把洗净的桑叶层层叠叠地放进去,用东西盖好封闭严实。过上三四天,拿出来,翠绿色的柿子吃起来很脆很甜。小伙伴们都很爱吃。母亲做的柿子最多,总是吃得最快,左邻右舍,小伙伴们谁来我家谁就吃。欢声笑语不断。妇女们拿着针线活找母亲帮忙,一边吃着柿子,一边拉着家常和收成。
不知道谁发明的做甜柿子的方法很独特。我们小伙伴们偷偷地摘一些柿子装在衣服口袋里,不敢拿回家。那时候柿子树还是集体的财产,父母发现是要挨打受批评的。于是我们就把青涩的柿子,埋在长着稻谷的稻地里的淤泥里,偷偷地做上记号,要等五六天的时间才能拿出来。于是放学回家的路上,天天去看做的记号是否有人动过。稻地里的稻草人这里一个那里一个,有的穿着破烂的衣服,有的戴着没有边或者没有顶的草帽,有的干脆就手里拿着几条旧布条,形态各异,却栩栩如生。密麻麻的麻雀还是偷吃稻子,看管稻地的老人妇女的吆喝声清脆粗犷,成为一天里听到的最多最和谐的音乐。他们忙碌的身影不时地从这头跑到那头,却赶不上麻雀们欢快的翅膀。
好不容易等到可以拿柿子出来的时候,我们把手伸进深深的淤泥里,使劲儿地一挖,呵,都在这里了。用旁边稻地里的清水,洗去淤泥,咬上一口,那个甜啊,脆啊,清香地让旁边看稻地的人,和稻草人都发出了笑声。顺便他们也忍不住拿上一个,洗洗泥巴,裤腿子上一擦,脆生生地吃起来。稻草人的口水就到了稻地里。
聪明的先辈们吃柿子的方法很多。那些水分很多的柿子,我们叫四棱柿,对称的四条棱,很分明。还有一种,个头很大,有半斤左右,叫社姜黄。它们的水分饱满籽很大,成熟后咬一口,汁液止不住流出来,(黄黄的液汁有时候,就沾满了衣服),甜到你的心窝里去。
等到农历十月份,柿子慢慢都成熟了,漫山遍野,柿叶红了,满村子一片片红红火火的柿子。柿叶凌霜后变红的时候村子里是最美的时候。慢慢的柿叶落了,满满当当的柿子挂满柿树枝丫,仿佛一个个火红的灯笼照亮了村庄。
这时候我们就和大人们一起去摘柿子。看电视时城里人去摘柿子,都是拿袋子在触手可及的柿树上去摘,而我们称为夹柿子。
家乡的柿树一般都很高大粗壮,而且那时还没有包产到户。大人们都是统一行动,用一根根长长的很粗的竹竿,在顶端做两个马蹄形的缺口,把一抓拉一抓拉的柿子枝夹在竹子缺口里,转动竹竿朝着正反方向各自一扭,一嘟噜一嘟噜的柿树枝就这样被夹断。放在挂在树上的篮子里,看篮子满了就用绳子吊下来。倒在背篓里再重复。爬树利索的在树上夹,姑娘媳妇都在地下拾。而我们小孩总是很淘气,把树上熟好的柿子拿上先吃,这是在枝丫自然成熟的,最甜。一边吃着趁谁不注意,就把软软的柿子扔在他的头上,黄黄的汁液落个满脸花。欢声笑语追逐嬉戏像红了的柿子的脸。也有不小心从树上掉下的柿子砸在头上起了大包的时候。
夹完集体的柿子就要夹乡亲们自家院子里的柿子,他们你帮我,我帮你,夹柿子做柿饼。很淳朴,亲切。
收集在一起的柿子很多。乡亲们就在雨天不能上地的时候铉柿饼。把那些成熟后最早摘的柿子铉去皮。长长的一圈又一圈柿子皮,被他们晾干磨细,加在熟面里。完了,再把它串起来,挂在太阳不能直接照射到的地方,等它凌霜脱涩。春节前后就能吃上甜甜的柿饼了。
小孩总是等不到柿子完全软了后再吃。就自欺欺人地一个个捡稍微软一点的捏一捏,放在火盆边上烤,烤得柿子的水滋滋地往外冒,皮子已经焦黑了,这时候咬一口,涩甜涩甜的,别有风味,但这却不敢多吃,因为柿子的涩会带来大便不畅通,排便困难等,所以这种柿子不能多吃。有好多小伙伴嘴馋导致身体不适。
最让我难忘的是,母亲把面放少许的油,在锅里炒熟,捡那些水分饱满,又大又软的柿子,剥皮捣碎拌在熟面里,再加点柿子皮粉末,柿子的清香甘甜,和着面粉的甜香,一家人围在火盆旁边话家常。是我很少有的快乐时光。也是母亲很少的闲余时间。手里却拿着手工活不停在做。
清甜爽口的柿子酒是我们家乡人招呼客人最好最方便的好东西。我永远不会忘记姥爷做的柿子酒。姥爷把洗干净的柿子取蒂削皮,高粱煮熟晾至温热,连同柿子一起放入木桶加上发酵粉。盖好盖子密封。把木桶外面用泥巴层层包裹严实。只留一个小口,周围也要封好,方便食用是取出。放上一两个月的时候,打开封口用大勺子舀出来。柿子有的已经软软的就要融化,有的就已经融化成黄黄的亮亮的柿子酒,吃着柿子喝着酒拉着家常做着活。淳朴的味道就像家乡的人情味。我们家乡人的心里甜滋滋的。酒醉人人自醉。对姥爷的记忆也就深深地留在记忆里。
冬天,天刚麻麻亮,母亲从火炕里面的灰中,掏出温热的柿子,我们哥仨就笑着,抹在馒头片上一层层一层层,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黄色的柿子汁,和着金黄色包谷面馒头,甜的就像加了白糖。那时候买白糖要购货证,而且每人限量购买,聪明的母亲就这样,把糖都省了,省下来的糖,用来招呼不时找上门找母亲做衣服的乡邻。
趁着我们吃馒头片的功夫,母亲又从火炕里掏出先天晚上埋好的疙瘩柴,这时候就像木炭一样,已经没有了浓烟。用过的烂盆子,洋瓷碗母亲用铁钉钻两个孔,拴上铁丝,一个小火炉就做成了。我们哥仨每人一个,底下放些灰,加上自制的木炭,提到院子里,左右抡上几圈炉火就旺了,我们带着它去学校,烘烤冻得生疼的小手。母亲把茶壶放在火盆上,自己却在旁边烤包谷面黄儿吃,烤馍的这点时间,手里还在纳着鞋底。我们吃的馒头里加了白面(小麦面),我们却不知道,有一次我忘了带课本,看完书压在枕头底下睡着了,回家来拿课本,看到了这一幕。心里酸酸的,却不敢耽搁,眼睛里噙着泪花,一步一回头地逃到学校。
而母亲吃柿子的方式方法就这样被人们家家户户相传,找来做衣服的人更是你来我往。童年的回忆悄悄地流过,流过……母爱啊深流在心窝,深流在心窝…连同对故乡的情故乡的人思念。
童年的回忆悄悄地流过,流过……母爱啊深流在心窝,深流在心窝,家乡人淳朴亲切的笑容和风俗更是令我难忘。
今天,又见柿子满枝丫,姥爷您在哪里?天堂里可曾有柿子酒?母亲啊母亲,您在哪里啊?您在哪里?久别的故乡,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人,我永远怀念你,怀念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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