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绢抚过红妆台,木纹还清秀,铜镜里的旗袍着在妖娆的人儿身上,她最终是没有坐下。转身。提箱。推门。离去。
雕花的木窗被冬季的风儿吹得吱吱哑哑,仿佛是要断了这分外年华。长长的衣架上挂着满满的戏服。她裹过这件破衫,套过那条长裙,还有这蓝碎花的衬衣,和那刺绣的金色旗袍……
“戏子,永远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江南烟楼里的女子,都是绵绵的雨丝,揉起自己小小的心思,常常在夜里,泪流成河。于是凌晨的光,总要轻轻洒进木红色的窗窥视着可人儿睁开眼平躺着醒在床上。
脂粉画成了容颜,勾出角色的柳梢,生生让整颗心,在幕布拉开的一刻,沉落到谷底,哪怕粉身碎骨也好。喜她之喜,悲她之悲。你是戏子啊,在舞台上过活的人儿,你已不能是你。
“在自己的土地上,繁华着自己的繁华,荒芜着自己的荒芜。”
雪花飘过她的青丝,倔强的、单薄的灵魂在白色里流浪。有时她也想,若自己是北方大风里的女子,若自己是北方大风里的女子……
黑色的高跟鞋扣进厚厚的积雪里,坚定得令人慌张。她的伪装是精湛的,她是清冷的一枝花,无数次拔剑刺死她心爱的人儿,就在那鲜花团簇耀眼的舞台上。
面具拼了命融进了她的脸庞,她喜非喜,悲非悲。寒风像刀片肆意刮开她,却只伤了她几缕发!她可真已无坚不摧?不,她的心脏已然破裂不堪,也许血就那样喷涌到了她的唇,她的唇才红得如火焰。妖艳是一种疼痛,刻骨铭心。
“散落着无数青春,刺绣着当年你的眼神。”
她的眸子是出浴的莲,清美得令人痴醉,她望过的地方,都散发起清香。记忆最终朦胧了那盏灯,她褪下了高跟,褪了风尘,任曾经的二胡吟唱的歌声散去了魂。
她的旗袍收起金色的边,刺绣开年华的长河,她觉得时光呼啸而过,在她的胸膛上,凿开了一个深渊……
尾曲。
青阳抚过她身上的雪,她却仍躺在那儿,她躺在那儿,红唇已经煞白,她听见他说:“如果你有一双羽白的翅膀,是否愿意飞渡红色的海洋,陪我去流浪……”她勾唇,浅笑,一如一枝清冷的花。
“花谢花开花开花谢花开,
窗里窗外窗外窗里窗外。”
来生,我愿做名戏子,为你的故事,落一串晶莹的幸福的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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