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清晨四点半的洛杉矶是什么样子的
2015年,我离开厦门已经三年,独自在上海生活,如愿在一家报社工作,朝九晚五,忙碌将我的生活填满。
初到上海时,四处找房子,日子过得很辛苦,四处奔走终于在离报社不远处的地方,租了一间房子,不大,却足以容纳我的一切,就连我对他的不能忘却和无法释怀都能在这间房子里找到一丝温存,一扇向南的窗户,一个不大的阳台就足够给我所有的念想。
工作之余,我喜欢在我的小阳台上晒晒太阳,翻翻书籍,偶尔心血来潮会画画油画,这就是我的生活,没有他的生活。
从报社走出来,我拿出手机看了看:“19:30。”此时的上海夜色已经袭来,灯火漫过了街头,有一种说不出的空洞。对一座城市的敬畏大概就是它永远车水马龙,而你终于学会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行走并过活。我有些疲惫,却不想停下来,我喜欢此刻的生活,即使没有他。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我掏出钥匙,开门进屋,放下包,立刻去给我的鱼喂食。那是一条墨色的鱼,我找了很久都没有买到。也许是时间和我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我偶然路过一家店却看到了这种鱼。
“请问,这种鱼叫什么?”我问老板。
“蓝曼龙”。老板一边喂鱼一边同我交流。
我记得我说我只要一条的时候,老板再三确认并劝我多买几条,说怕它独自在鱼缸里会感到孤独。而我坚持只买了一条,我不担心它孤独,因为我会给它足够多的宠爱,此后,它就孤独地生活我的在鱼缸里。
思绪回到2011年的夏天,厦门。
那年,我们也租了一个类似格局的房子。
大学实习,为实习和找工作操碎了心,我们的房子,靠近学校,一条安静的小巷子里,我和他美好的生活着。夏夜,我百无聊赖地窝在沙发上,他开门进来,放下包在我身边坐下,喝了一杯水,看了看我“怎么了,看你这一脸衰样。”我靠在他的臂弯里向他抱怨实习的不顺利和辛苦。“这些都很正常,熬过去就好了,坚持下去。”他鼓励我。
我说我想养金鱼,他就一个人跑到湖光路给我买了很多墨色的鱼。
“真好看,墨色的。”我贴着鱼缸看了好久。
“你啊。”他看着鱼缸笑了笑。
“这是什么鱼?”我问。
他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我问他:“你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他想了想说:“洛杉矶。”
“清晨四点半的洛杉矶一定很美。”他看了看窗外。
“你呢?”
“我哪里都不想去,就想留在厦门。”因为他在这里,所以我哪里都不想去。
我隔着鱼缸看他。他的脸就在眼前,无限放大,无限清晰,无限明亮,鱼在游,他在笑。
后来,我上网查了很多资料,也始终不知道那是一种什么鱼,而我也再没有追问。
那时候,鱼很快乐,我们很快乐。
后来,鱼死了。
我哭了很久,他带我再次去湖光路买鱼的时候,那家店已经成了鲜花店,再也买不到那种鱼了。这成了我心里的一道缺口。
如今,我离开了厦门,那座让我用尽青春去惦念的城市,一个人在上海生活,日子过得平静如水。
我的蓝曼龙,孤独,却活得很好。
三年了,我还是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分开?
只是,我不再等他了。
2011年冬,亚热带海洋性气候的厦门也开始有些冷。他好像变得很忙,常常不回家,有时匆匆说几句就不见踪影。他变得消瘦,性情也变得浮躁,不像从前,我察觉他的变化,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淡淡地说不要管,不要担心。
我生日的那天,他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出现。我等了他一夜,燃尽了所有的蜡烛,他也没有回来。我发了疯地寻找他,也始终没有找到他。只是朋友们告诉我别再等他了,他不会回来了。
我在我们的房子里等了他三个月,仍然杳无音讯。后来,实习结束,我辗转去了上海,别了厦门。
我已经很久不想他了,却仍然留着他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站在一片阳光里,明亮得晃眼,而我深知,我们再也回不去了,我们早已走失在彼此人生的路口,也许,形同陌路才是我们之间最亲密无间的关系。
直到今天,又听到他的消息,朋友告诉我,他染上了毒瘾,还进了监狱,三年前之所以离开,是因为染上了毒瘾,不愿拖累我,也不敢来找我,一走了之。一句话也没有留下,是希望我忘了他。我不敢,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他本来应该过得很好,为什么却是这样的结局?
后来,我去看他,他不愿见我。
我看了看上海的天空,不太蓝。
我给他写了一封长长的信,然后订了四点半到达洛杉矶的机票,我想,我知道,清晨四点半的洛杉矶是什么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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