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得到了陈忠实先生去世的消息,马上有一种阴郁压上心头。春光明媚的季节,怎么这样让人悲痛?
早先知道先生的身体不好,他的烟重,酒也喝得多,主要是实在,他在酒桌上不会托辞,也不会劝别人,更不擅狡辩,到了别人热情敬他的时候,他只能用酒来表达自己的谦逊和诚实。
那时他已经是一位大作家了。我在北京和几位朋友聚会,他们说今天有陈忠实到场。我当时还没有读过《白鹿原》,而《白鹿原》也没有再版,不像现在这么火,不过北京的朋友告诉我,他是陕西最有实力的作家,“陈忠实不火,天理不容!”我见朋友说得那样,心里也自然生出敬意。
见到他时,感到他确实很普通。他那次是到北京一个出版社谈出版的事,因为在场的人多,我们也没有机会详谈,况且我当时只是文学的门外汉,或者算是个中年“文青”。我记得他穿得十分简朴,好像还是一双布鞋,过时的灰布夹克衫,大家请他坐中间,他说什么也不肯,表白说,就是来和大家见上一面,向大家学习。我敬他酒,他一饮成而尽。我说请他有机会到东北,他说那你先到西北。
他随身带来几本书,拿出后,似乎有些羞怯地问在座人:“谁没有?要不?”
我们当然求之不得,于是我手中有了这本由陈忠实先生亲笔签名的《白鹿原》(是1993年版的,北京1998年第11次印刷)。
读过他的作品,我深感作品的厚重,有一股历史的沧桑在弥漫。特别在他火了之后,我更加注意他的行踪和有关他的评论,我发现他是一个十分低调的人,也确实是一个脚踏实地、扎根生活的“实力派作家。他一直没有离开过那块生他养他的土地,他的所有作品都是写家乡、写西北、写曾经的历史。我曾经向熟悉他的朋友打听,他们也介绍说,陈忠实老师确实如他平时表现得那样,丝毫没有架子,朴实得如高粱玉米,可是他对作品却十分讲究,常常为一篇稿子、一个细节反复修改,因此也耗费了他的大量精力,透支了自己的身体。
如果说,东北的作家是大气和豪放。而西北的作家则厚道和内敛,群人聚会时,高谈阔论的往往是东北风,而悄悄静坐在一旁的则是西北的黄土。然而到后来能够惊人的,却各有炸雷轰顶。
读陈忠实,更加理解了那句话:作家就是要用作品证明自己,所以作家的职业才神圣。我钦佩陈忠实先生这样的作家,对他的过早离世深深叹惋,也为能够有幸与他见过面而深感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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