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橙周湾年散文

　　周湾的旧历年声音是从一阵阵喜鹊的欢快鸣叫声音里开始的，这大概要归功于周湾的安宁位置，怡人风水，使得喜鹊欢愉从周湾里经过，留的声声脆鸣。长者们各自似乎也是从那些吉祥鸟儿的叫声里开始关注到的，这个年头的旧历年还有多久降临，还有家里的年货是否也准备充足。

　　孩童们总是不知道的，周湾的秀水里有多少热情的生命守候，陪伴，而长者们心知肚明，甚至于对传统的“二十四节气”了如指掌。他们在心里其实早就明了，对于这个年头的“大寒”，“立春”节气的到来，或多或少，过不超出，推算的甚为明确。

　　我是在旧历年的最后几天才回到家的，在走进周湾村里时候，就遇到过几位温和的长者，就见到过几只精巧的喜鹊。我尊敬的和长者们问好，再从喜鹊的叫声里赶回家，喜鹊的叫声传遍周湾。于是长者们格外欣慰，都说“喜鹊报春”哪，那么这个年头的周湾年，定是热闹的很啊！

　　有喜鹊欢喜做铺垫的新年来的晚，因为父亲说了，这个年头的过年，是个特殊的例子，闰年脚步来的晚，新年春意总是扑面而来。周湾里为新年而准备的张灯结彩自然是少不了的风景，还有家家户户在精心准备的糍粑，春联，依然年年盛大。

　　爆竹声声，春风送暖，适合这种调调的景物中少不了屠苏美酒。稍有遗憾的是我不饮酒，新老的伙伴们也不介意，毕竟是提前于年头的开坛酒，又是赶上了周湾里丰收的水果年。果汁酒，黄橙香，三杯两盏肆意尝。所有周湾里的好朋友们都明白，这些零碎的酒局只是为了好玩，能在一年年尾从千里之外赶回周湾，再喝一碗独特的黄橙美酒，这个美好的年，当是过了一部分。

　　周湾的年味里有了黄橙的味道，是我最喜看到的。黄橙香酒的酿制年头我已经记不清了，说历史的缘由只能交给长者们，或者等我也长成为长者，但我爱一件东西，绝不是为了研究他。周湾有一山一水的黄橙树，在新一年到来的时候，那些仍是碧绿枝头的树啊，也是周湾的风景之一。

　　黄橙是我爱的水果之一，也是所有远离过周湾又回来的游子们喜爱的。黄橙香酒，香薰周湾，这是好几代周湾人喜闻乐见的风景之一。年头碧树，年尾硕果，黄橙的生长周期安静又漫长。都说只有周湾里的黄橙最具可口生津的效果，又十分甘甜，而且外形总是圆润，“黄橙出周湾”的顺口溜也在当地传遍。但多少人知道，正是这样可人的周湾黄橙，是多少周湾人曾经辛苦嫁接栽培而出的结晶。

　　我对周湾这个年尾年味的理解，有一部分是因为黄橙和黄橙酒的，倒不是因为我试探着多认真地品尝过那种酒精味的东西。我只是固执地以为，这种陪伴我长大了的果树，他的绿树，他的黄色果实，有一种清净的温柔的灿烂的味道和颜色。周湾只是静悄悄的，用等候，庄严或肃穆的感觉就能轻而易举地将果树栽培，长成一棵树。

　　而后，黄橙收获的时候，周湾还将果实酿成酒，这是忙碌周湾在一年年尾献出的最后一抹风味。黄橙酒的酿制工艺据说是有很多种，而且不同的师傅酿出的味道也有差异（但黄橙都是必须添加的）。黄橙酒暖，周湾天寒，年味渐浓的时候，酒味通常也最浓。长者们最有可能在旧历年的最后几天品酒，或者相互送上几杯酒到对方家里，分析酒味的差异，再优选出品质好的，宴请宾客。

　　在我有限的记忆里，周湾总是一副漫山遍野的金黄模样，那个悠悠的年代里，周湾的黄橙树是最多的。哪家新乔迁，都会选择几棵树种，移植到屋子旁边，黄橙满堂，富裕留香是长者教给我们所有周湾人的风水哲学。

　　父亲一直以来不怎么习惯黄橙酒，说是酒味太薄；我也不习惯，但只是限于对酒精饮品的抵触；唯有母亲乐于品饮，似乎喝多少都是不以为过的。母亲说过，黄橙酒里有种清爽的甘甜味，像是饮料。

　　黄橙酒的酒精浓度虽然低，而流行于周湾的程度总是让女人们更易接受。好多人都讲着，那是一款女儿酒，但就算是女儿酒也无妨，也毫不妨碍酒味在周湾里的盛行。哪家办喜事都是要从地窖里挑选几坛成色偏好的宴请，举杯的顺序多半是从宴席上的长者开始。所有人都举起酒杯，长者先饮，待他放下酒杯后其他人方可落座。

　　周湾里的黄橙酒饮风好像就是这些，多半是吧，反正我也记不清楚了。酒风总是开头，是讨个好兆头的意思，唯有酒宴的最后，户主人都要送上几盘黄橙。黄橙陈于桌头，宾客自由取食，宴席上人头攒动，橙味飘香，多少年的光阴流转，那种香味反而愈来愈宽广。

　　母亲在腊月二十几回我外婆家时总会带上一小瓶黄橙酒，然后与外婆在餐桌上慢慢品尝，细细问候。外婆炒的一首好菜，母亲深得“真传”，因而我最乐意看到她们一起下厨。最后餐桌上总是会多上几道特别好吃的菜肴，孩子们全被菜肴吸引，母亲就细细喝酒，偶尔还和外婆念到好多年前的故事。三代人，两杯酒，一桌菜，这是我们一家人的新年，也是年年不断的黄橙酒的挂牵。

　　新的一年，旧的黄橙酒，父亲说过，这个世界上估计也只有酒味的佳肴是越来越古老的好。父亲的言外之意也是可以指向周湾的，那么久远的周湾和酒漫长地生长在一起，有很多人也早已忘怀，分辨，到底是酒味的黄橙古老，还是周湾。

　　黄橙一夜寂，周湾满春长。周湾这一年的新年景色，也是从黄橙，黄橙酒中开始。一年的光景如此淡泊，慢慢悠悠，虔诚如愁。那些种在周湾中的黄橙和酿在周湾里的黄橙酒反复生长，日夜成方。周湾也习惯用一棵棵碧绿的树，将自己装扮成粉黛不一的颜色，或者安详，或者芬芳。

　　唯有黄橙的酒味，那么漫长，那样醇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