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正月初四了,今年过年自除夕那天晚上去单位放鞭炮后,我连楼门都没有出,就像一块大石头砸踏了房门,把我困在屋子里。
这个年,我很安静。
由于父亲刚去世不长时间,我的心情也不好,妻子和女儿轻易也不提起。岳父岳母都不在了,即使小舅子一再邀请,妻子没有回老家过年的意思。所以,这个年,谁也不敢提起老人,除了看电视,就是沉思默想。
我看着电视,心不在焉,就是热闹红火的春节联欢晚会,也没有唤起我的情绪。
只好看手机上下载的电子书。乱七八糟的很多,尤其是四川作家阿来的《看见》,让我触动很大,特别是他在住院期间的感悟,如“被机器所审视”“以为麻醉剂能让我飞起来”、“善的简单与恶的复杂”等文章,让我体味到病重的父亲那样无奈、无助,我无以言表父亲当时的意思表达。
作为一个脑血栓病人,说不了话,吃不下东西的痛苦。不能品尝食物,不能感受香味儿。在那些日子里,连最轻微的碰触都是疼痛的;一片轻如薄纸的东西放在身上,都成了不可承受的负担。把棉质的上衣袖子,只好剪掉,像个残疾人,跟父亲的交流只能用眼睛。
父亲的恐惧感增加了,最重要是曾经的安宁感,都消失了。
这些混乱的日子虽然持续了不到两个月,却度日如年,并且以我难以想象的方式影响着我的生活。
当我安顿完父亲的后事,回来也是过年了。我心里惶惶然,没有一点情趣,总高兴不起来。我甚至不愿意去拜访朋友,不愿在朋友圈发言,就是朋友找吃饭,也是不愿意去。很自然地,又滋长了我的孤独感,充斥着无边的失落感。而在夜晚,涌上心头的,又是无限的寂寥。
如今写到这里,又惹出了我的眼泪。不过,对这么大的变故,都无动于衷,那应是个残酷的人,我想我不是。
所以在这个年里,在每一个白天和夜晚,我都会坐在沙发,或躺在床上,或坐在书桌前,或把自己裹在柔软的被子里。
我更多的时候,是看电子书,看纸质书,读书读到凌晨一两点,读到两眼充血,像针扎一样疼,像雾一样朦,才把书放开,蜷缩到被窝里睡觉。书确实是有一种魔力,从中体会内在的意蕴,寻找静谧的空间。
不看书,往往坐在那里发呆。时不时读一读微信,看看好友的文字,体会朋友的心思,也是一种解脱和宽怀。
每到饭时,妻子和女儿都问我吃点啥,带给我无微不至的温暖。饭后,再喝一口普洱茶,为我带来暖暖的抚慰,以及苦涩的芬芳。
我发现了平凡生活中,也会因为变故而改变思维的状态,并且知道自己的生活也由此改变,更多的思考在期间。
我几乎静谧的令人悲怜,我整理思绪,静静地写些文字,写了悼念父亲的文章,写了老乡的故事。我喜欢和敬佩那些从故乡走出来,穿越都市的灵魂。
这突然好转的迹象给了我很大鼓舞,以至于我产生了准备今年出一本书,主人公都是家乡出来,在这个城市闯荡的小人物。
让我感激涕零的是,我一个远在千里的朋友,大正月初三的就来看我,我俩喝了一瓶白酒,唠了半宿嗑,在深深倾听异地他乡的风情时,我清楚地感到了,是深深的情谊将我拥抱。他也醉了,我也醉了。
为此,女儿跟我闹了半天别扭。因为家里有个小狗,怕来客人叫唤。女儿就领它到外面玩,大冷的天,一转就是四个小时,女儿冻得丝丝哈哈,小狗冻得哆哆嗦嗦。叫人很是心疼。
好在女儿已经谈恋爱了,没有时间跟我斗嘴,在微信里过自己的幸福时光。大学毕业的女儿在银行工作好多年了,才处了男朋友,无疑是一件好事。
孩子的成长是一把尺子,量出生命的厚度。岁月是一面镜子,映出了家庭的快乐,也照出了自己的衰老,父母的青春不再。儿女的婚事,做父母的最担忧的了。
妻子就像好奇的猎犬一样地嗅着,洞察女儿恋爱的进展情况,打探女儿男朋友的丝丝缕缕,重新换了一个姿态,也不再因女儿的婚事,唠唠叨叨了。就像在经历了漫长而坎坷的疏远之后重新相逢一样,那种感觉的苏醒都伴随着意想不到的狂喜。
女儿的恋爱,她向我们展现的不仅是一个前所未有的崭新世界。也给家里一个安静和神秘的世界。
只是我酒一醒,就恢复了味觉,开始吃呀、喝呀,我像一个酗酒老鬼一样,生气勃勃地敞开感官每一个毛孔,原来在家一顿饭只喝一罐啤酒,现在喝三罐,也没有多少反应。怎么不醉呢,是不是酒水假的。
妻子笑着撇撇嘴,就是想喝酒吗。不是理由的理由。
是因父亲而看透了人生,还是因为女儿的归宿有望,让心性缠绵。喝完了,我继续看我的书,不同角度品味生活的质感、味道和芬芳。
妻子和女儿各做个的,各有所需。妻子有时做面膜。她说,你说,我做面膜有用吗,眼角的皱纹少了吗?!我没有应付的意思,看了看她的眼角,说,眼角皱纹少多了。有了很大的改善。做就比不做强。似乎是一句废话,对妻子却是“点赞”。
有人说,对女人多表扬就会年轻。对于妻子,我更多的表现是含蓄,很少评论她的外貌。
这次过年,对我来说,与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是一种令人宁静的新体验。
我终于昄依了自己飘荡的灵魂,又重新捡拾回曾经的思维,冰释了我文学的爱好,与我一同为此而陶醉。我已经又满怀热情地爱上了生活。只不过,文字安静多了,似乎深沉多了。
热情洋溢地年,也告诉我,除了我自己对自己的爱,我是如何被爱着。有那么多人的问候,那么些人的拜年。不是彼此的尊敬、需要,而是彼此的爱抚、拥抱。
一家人,是前世修来的。今年妻子六月份就退休了,女儿如果今年出嫁了,家里就会有新的格局,要重新面对。就是要接受这样的分离,组合,结构调整会产生新的力量,犹如叶子一样总会在秋天一片片的,正如我们当初与父亲一样的。
上帝真的是打开一扇门,又关上一扇门。
杨绛先生,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在她的《我们仨》书中写道,“我们仨人就此失散了,现在只剩下我一个。”每个家庭都会如此,任什么也改变不了。
小区虽然住的人少,车也少多了,遛弯的人也很少,就连小狗的影子也没有,都到外地过年,或回老家过年来,却是掩饰不住满院子的喜气。
每天见的最多的是物业的一个保洁人员,大过年的也不歇着,她每天一大早就来清理楼道,清扫积雪,院子里很干净。
所以,小区每天很安静。我有时跟妻子来聊聊生活,跟女儿谈谈爱情。没有了隐秘而深刻的孤独感,这连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女儿出去约会了,她男朋友从老家回来了。妻子嘀咕,才正月初四呀,就跑回来了。脸上流露着欢喜的笑意。
我说,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此时,小狗爬在我的床上假寐,我坐在书桌上写文章。人生旅程中有无数个年,所有的年只是生命的一个起点,再出发。
是起点,但愿不是终点;
是开始,但愿不是结束;
是出发,但愿不是归宿。
是欢聚,但愿不是离散。
阳台上的迎春花静静地开放,如我此时的心境。在我享受安静的同时,但更多的向往是,自由的行走,我会并且满怀激情地走向新年,去到心魂的由衷的所在。
我宁静的年啊,
冰雪、松树、阳光,
跟我一起住在这个小区里。
这的人家,这的灯光,
这零星的鞭炮声,
在我的背后不停地脆响。
都与我联系到一起,
燃起我安静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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