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的有缘,遇到了一株喷香的洋槐树。
此时,在杂乱的灌木丛里,一株开满花的小槐树,迎着风,吐香,含笑。
一串串素香的花朵,隔着一层层参差不齐的叶蔓,翕动嘴唇和我低语,路遇的浅浅小暖,清宁,安然。有一种置身故乡老屋后小树林的温厚,熟悉。
槐花扣人心弦的馨香,摇曳着心底的思念,回忆漾开,蔓延。
最早的记忆里,画面不是很细致,但很清晰。在一个槐花飘香的季节,爸爸的好多同事到我家玩。因为家里是很小的茅草房,无法招待客人,爸爸就把他那一帮子朋友,带到茅屋后面的槐树林。摆上八仙桌,摆上木头板凳,摆上粗瓷大碗,烧一大锅的白开水。因为锅大,又是在外面支起的临时锅灶,没盖锅盖,烧开了,看到清冽的开水里飘满了洋槐花瓣瓣,清香四溢呢。爸爸的那些朋友每人捧着一碗槐花茶,谈笑风生。槐花使劲地飘着香味,五月温软的风一阵阵地吹着槐花飘飘,不远的小河那边传来布谷鸟的歌唱,我躲在一株洋槐树后面看着大人们吃茶聊天。
这是记忆里美好的田园风情!
五月的季节,在风里,在雨里,在我的窗前,在我的梦里,年少的时光染满了槐花甜软的香。
那个五月,槐花开的正好,正香,我毫不思索的填了我的初考志愿。我从来不知道我的择校志愿和谁有关,但是那天,班长建找到我,很坚定的要我修改志愿表,要我和他选择同一所学校就读。
我望着教室外婀娜的槐花,像云朵一样洁白,柔美。我沉默,坚持自已的选择。
但在青春溜走的时光里,都有着槐花的浓浓香气,触动我心灵深处的软。
分别后的每一个礼拜天,建都会带着书和学习资料来看我。
那么多年的青春岁月,一直保持着纯净,友爱,真挚的情谊。就像是五月洁白的槐花,淡淡的开,浓浓的香,纯纯的白。
花了很多年的时间走过青春葱郁的时光,却失之交臂,没有伤害。现在想想有一段没有伤害的过去,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啊。
读高中的时候,槐花开的季节,礼拜天喜欢和姐姐到家前的槐树林里散步。姐姐一边编织毛衣,一边和我并肩走在落花瓣瓣的槐树林小径间。
姐姐低着头,妖娆的毛线在她指尖飞舞,像是绽放在手心的玫瑰,我知道姐姐是给自已结的嫁妆。
阳光穿透婆娑的花枝,洒在林间,抬头是朵朵雪白的槐花袂舞,会有软软的,香香的朵朵落在唇角;低头,看见,脚踩软绵如雪的花瓣,铺就成丝绸一样的毯;四面都袭来甜软的香,染袖,轻盈。我和姐姐走着走着,不说一句话,忽抬眼相互望着,会心的传递这一份适,一份静。一枚枚花瓣,像轻飞的羽翼,沾满着香,轻轻,轻轻,飘,飘。有鸟儿欢快的鸣叫,蜜蜂的嘤嘤,加深了花开花落的静。姐姐走着,绕着毛线,毛衣编进了槐花的妩媚和温柔,是少女最纯的情怀。
直到爷爷火气冲冲的在槐花林里找到我和姐姐,叫回家吃饭,我们才吐着舌头,嘻嘻的,依依不舍的离开林子。转身看到远远的白色花海,把田园的疲累梳理成月夜般的淡定和恬谧,在风中,轻柔的飘荡无边无际的香。槐花,朴素,但远远看去有云姿,如雾,雪色,莲韵的姿态。
五月,槐花飘香,村子里弥漫槐花疙瘩的香。餐桌上有我和妹妹们争抢槐花疙瘩的闹声,掺着母亲温婉的训斥声;村前的老槐树下长辈们端着饭碗在闲侃,呵呵的笑声醉落了槐花瓣,纷纷飘扬。
槐花落了厚厚的一地的时候,我和母亲扫了满满一车子的槐花瓣,母亲拉着平板车,我在后面跟着,小妹坐在车把边,空气里丝丝槐花的香,路边野花艳丽的开着。
我懂,那些失去的岁月,永恒的是亲情。
昨天梅发消息来,说我是不是回家了,看到我写的日志和曼相聚了。我扑哧笑了,那还是去年写的日志啊。可爱的梅,是真的想我了。
我想起那个槐花飘香的季节。那时候,朋友小芳想约一个男孩,又没有勇气。梅和我想帮助芳,就从很远的小街跑到男孩居住的村子。因为年轻因为清纯,所以羞涩和扭捏。到了那个男孩的村头,躲在一片开满花的槐树林里,不敢出来了。三个人你推我去我推你去,谁都不好意思到村子里叫那男孩,僵持着,从林子边路过的杜老师看见,他诡秘的对我们几个人笑,似乎知道我们的秘密。杜老师说,如果有不好意思去做的事他可以帮忙,我和梅,小芳都欲言又止,脸却红了,赶紧逃离了那一处槐花飘香的林子。
那样干净,细致的时光只属于七零后。
前几天蓝天回家,他起身走了很远,我急急火火追上他大喊大叫:你回家看看槐花开了吗?带点槐花过来!蓝天很平静的回答:现在哪里有槐花,家里也没有槐树了!
是的,槐树不在了,记忆里的槐花依旧在飘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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