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黄昏,夕阳装饰着一次别离的画面。
在渐渐消去的余辉下,蓝色的房顶,红色的廊柱愈加感觉模糊,至于是柔情还是寒意却是可以选择的。柳眼虽已妩媚,恐怕此时也是心有所属,惬意地轻闭双眼,幻想明日的相约。人生终有别离,如我今日别翰园。
曾经,数次于翰园门前过,说知也知,说不知,总是未深入,留着简单的明白与疑惑来来往往,同样的速度,同样的心情,擦身却不转身。
今日,我来了,大概是为消除那简单的疑惑而来。在石与水,在花与树间拾起一种心情,在人与景的缝隙间找一条可以下脚的路,去寻找完完全全的相识与相知。
石上花,灿烂如星,落入水中也有星的模样,点点伴水中树影,绘出坚与柔的相依,又碎了本来的颜色,再组合无边的意境与欣赏它们的人。脚下的路在水边石旁,心中的路可是随了水上的落花飘荡?最大的可能,随了春风去。
许许多多的碑刻,各种风格的书法作品,惊叹建园的人无私的付出。红楼里,隐隐约约一本本书,诱惑着从这里走过的人。进去,忍不住一句,满室墨香。笑意在脸上,给自己喜悦,也给了店主希望。喜欢的你可以拥有,亦可赞一语放回原处。它不是小说,不会给你固定的情节,也没有清晰的笑声,更不可能提示你悲剧需要付出眼泪,所以你可以不读的。不过,这书韵里也有情节的,要有缘人才懂。
缘,入缘有微笑也会有痛,不如从边缘走过,才会有轻松的表情。
楼角几树梅花,足以带给你特别的感觉。寒梅清雅,而此刻站在春初的路上,却是艳丽的温暖。“楼角初消一缕霞,淡黄杨柳暗栖鸦”,只少了“玉人和月摘梅花”。不,其实只少了月而已,月在今晚,只是那时玉人不在。残缺的景总是抒写着遗憾,遗憾却会藏着下次相逢的渴望。
你瞧,梅香醉人总是没有理由,担搁了过客太多的时间,直到夕阳西下。
最后回望那些碑刻,传统的镌刻工艺把金石味与书卷气结合得天衣无缝,韵、法、意、势各选其位均在那一笔一划中,或落落大方,端庄温柔,或宽博豪放,简洁平淡,完美!完美若让人无缘接近,不知美还能否以美居之?路是有的,否则也不会成就这完美。不知此刻,你可知道这天衣无缝的感觉里可有走近的路?
目光定格在那块“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的碑刻上,转身又望那几枝梅花。
夕阳下,花影梅香,墨香书韵,汇成一首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的歌。人在这歌中留恋不去,想问种花者何人,留墨者何人,书中韵又何去,答案依然是模糊不清。既如此,还不如在这景的缝隙间静静地品味这简单疑惑中的美,相识不相知本来就是最自然。
走在缝隙间,是不需要速度的,与夕阳同去吧。
[有种情感如花香]
窗外飘着雪,临近窗台,一杯咖啡,缓缓溢出杯的味道似极了曾经的一种花香,极力回忆仍是没有答案。
莫明其妙的想法来了,于是提一个问题给朋友:“你最喜欢什么花?”回信:“还是荷花吧。”很快地又是一条补充信息:“抑或是菊花?”我说:“还或者呢?我每一次去花市,都会喜欢兰花,在兰花面前,我写不出像荷与菊那样的文字,就是喜欢,叶花香味都喜欢。而且兰花有多种,即使我说不出我喜欢的兰花的名字,你去了,也肯定是喜欢那一种。”回信:“不是喧市的兰花,是空谷的幽兰吧?”微笑不语。
“你最喜欢什么花?”这本是一个不该问的问题,但是我却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案,可以默默地享受这一问一答的题外话。
这个“最”字,你可以给自己定标准,却不可以这样问别人,特别是关系情感的,需要人用自己的情感去做出答案的,不是那些简单的“你最爱哪个国家?”可以很快做出回答的。若你是中国人,却有另外的答案,那随之而来的会是比这个问题多上万倍字数的批判你的文字,所以正确的答案是显而易见的,除非你执意犯错。而这里,尽管我用了“最”字,却并不期待那答案是唯一的。无论我的朋友怎样回答,我都会与他一起欣赏他喜欢的花,也会继续喜欢我自己喜欢的。
我喜欢的兰花远没有李白《孤兰》诗中的凄冷。“孤兰生幽园,众草共芜没。”各有各的方向,众草共芜没,兰却不孤。“若无清风吹,香气为谁发?”原不为谁,随自然而生,何需问?
苏轼《兰花草》,“春兰如美人,不采羞自默。”世间之事,与兰无关,望之,若你喜欢,暂可忘了烦心事,若不喜,搏红尘不必多情自比,美人也有静而处之,并不厌倦默然存在的春夏秋冬。
空谷幽兰,本不求与人为伴不盼春风,不怨寂寞不怨寒冷,美丽自知却不求他人的认同,亦不随谷外的脚步声幻想世俗的繁华。
若是有风经过,花香困住行走的脚步,那也是瞬间微笑的魅力,你不会看得清,说得明的,因为,无人可以用准确的词来描述花香。比如多大,多长,多重,怎样的形状……恐怕没有合适的词,一个人一种感觉,更不要说附加风霜雨雪的环境。我们有的,只是诸如一缕缕,淡淡的,浓浓的这些模糊的字,却无法界定是怎样的具体数字。而我们却被如此模糊的花香无数次陶醉,因它绽放无数次幸福的笑容,你明白原因吗?
愈是朦胧愈是想看清,愈想明白你却未必能明白,花香,你是看不清的!若有看清的那一刻,就是花香散尽时。花香尽了,没有渴望的心情,你会转身离去。
有一种情感就如花香一般,看不清,可以感觉,感觉不能太清晰,清晰了就没有一次次的陶醉,魅力不在,情也不在,如花香散去,只留下简单的天和地,留下扎手的花枝,想拥有却无处存放。
远远地,远远地看着吧,距离虽远,有花香铺路。不要小看花香的力量,只要天地间有人的位置,花香就可以超越一切坚硬的障碍。记住,你喜欢的花香都会有这种力量,只是要小心,不要给它散去的理由。风来了不必怕,你只当花香要去铺路,却不可执意看清铺路的过程……
[花香,灯影]
白天,走在城市的大街上,车辆带起的尘与风,会让我躲得远远的,尘已在身,躲也无用。路,铺在脚下,原本尘土是根基,又如何躲得开?夜晚,一切都累了,少了力量,或许可以有我慢慢地行走,走近灯影,走近灯影下的浅吟低唱……
夜隔离了白天的故事,一切渐行渐远,一丝感觉,一丝情绪,变得更加以自我为中心,当目光也有些游离的时刻,脚步轻了许多,去的方向只有灯影下的夹竹桃花。
花是粉色的,常见的颜色。只是如我,我在这个世界只有一个,那看似一样的花色也绝不可能与其它完全相同。因此走向它,被它牵扯的理由也就不是颜色的缘故,颜色在夜晚的灯影下已没有清晰的边缘。
那是一种感觉,一种来自它的实在形象又脱离于实在形象的感觉,洁白,丰盈的,热情的,却又是羞涩的开放的感觉,在这夜晚的灯下,还有一些寂寞被诉说着。
走近它,香味浓郁,不是我能接受的。细看花的最外层,已开始变枯黄,只是远远地隐入灯影,人才不觉,此刻近了,才清晰了。显然,以后的日子这花一天天只是走向完全的飘落。站在灯下,感觉光的刺眼,如花的浓香,瞬间有的想法,只有躲开。
石子路延伸的方向,是我的逃离,把那一丝怜惜又深埋在心底。
风轻轻起,响在耳边的是那细细的声音,竹叶随风,如海在夜晚的波动,稳重深沉是它的底色,最亲近的感觉是那压下的热情缓缓地来。
这些只供观赏的竹子,是长不出高大挺拔的样子的,肯定不可能有竹子开花的结局,由此是不是避免了竹子唯一的悲剧形式?夜晚的竹子是灰色的,在淡淡的灯光下,只是接近它的本色而已。
常走在这竹的身边,在冬日,叶子厚厚地落了一地,就有了他和她在这里对话。他说,这竹子都死了吧?她说,不会吧?可是她也有同样的感觉,也就不再言语。
初夏的时候,绿色的竹叶占满了这个园子的空间。
他说,没想到它还能活!她疑惑的表情:这竹叶是原来的黄叶变过来的,还是重新长的新叶呢?
傻瓜的问题,她被曾怀疑竹子不再活过来的他批判着。
几乎每年冬夏他和她都在重复这样的问题。
此刻,因竹子的颜色天空反而是淡淡的褐色,大概是马路上的霓虹灯远远地映着夜晚才有的颜色。
近看竹叶,细细的叶子,特别是那枝的最顶端,细细尖尖的,拔下来扎扎的。拨开成了叶片的形状,最近的距离,闻到了青青的味道,好香,好甜,好纯的味道,在这废气烟尘弥漫的城市是不可能有这种味道的,谁知在这细细打开的竹叶间,却隐藏着最沁人的青香!谁知道,还有谁知?
忽然间,明白了他和她的对话。他们忽略了那最重要的情节,是竹子一天天成长的季节的流动,是春的复苏与离去。忽略了细节的过程,当然会有许多不明白的问题。看见竹叶的飘落,就想到了死亡,看到了绿色就为新生感叹,却少了那一份细心的关注与等待的心情,在最该关注的季节却把应该感动的东西冷落在身后。
又一阵风起,全是那青甜的味道扑来,心在颤动,原来,竹香并不曾隐藏,往日的忽略在今夜被记起。只是,这满园的竹子遮掩了所有的路,再没有通向更深处的方向。原本,这就不是人该去打扰的空间。
静静地立一边,以旁观的心情抬头望竹,天作背景,淡淡着墨,灯影配色,一幅好美的图……
转身就是那片石榴树。思绪还停留在竹香里,看不清石榴花的红色。迟疑片刻,就想寻找夜晚石榴花的位置,却发觉最艳的色彩却在夜晚沉没。石榴花在灯影的背后沉静着,与叶,与夜交融,只是不再有火红的感觉。
六月初,花有落有开,石榴花依然在继续。白天见它依然如火,依然是娇而不媚。也见残红在地,无人打扫,是花不停地落?还是打扫的人认为这落花原本就该这样自由在地面存在着?落地的花瓣与瞬间走来的人,与瞬间离去的人微笑,总在微笑着,至生命最后消失的那一刻。
我,不是打扫的人,我也不愿作打扫的人,因为我不忍把尘土再扬起,沾染那已在变色的花。而我更不可能捡起那花瓣把它埋葬,路人的眼光会让我无处躲藏。就这样,这份矛盾的心情铸成了冷漠的我,也成就了这样一个无法把是非再论的我。只是,只是这样轻轻地走过,无论白天与夜晚,都是这样轻轻……
此刻只想知道,为何最艳的如火的花反而在夜间最是看不清?
红如火是最深,夜深,色深,同样的感觉原本是相同的,而那朦胧的灯影又把这同样的深再一次混合。深处无色,深处无声,那原本淡淡的花香也同样地隐在灯影中。
自言自语的推理,逻辑着,还是非逻辑?微笑移动脚步……
夜色,灯影,花香竹香,一起沉醉!灯影隐了花香,还是花香情愿没入灯影,都是一样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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