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开了,一架清阴,一蓬绮霞,一袭花气,真是“西子见妒”啊!蔷薇一开,北方进入了五月,俗话说“开到荼靡花事了”,是说春天的花事结束了,荼蘼据说就是蔷薇。春天的花儿,来得急来得密,一场赶着一场,稍不留心,你就错过了。蛰伏了一冬,人们绷着一股劲,就像蜜蜂一样穿梭在花丛,赶着一场又一场的花事,想一想啊!乍暖还寒,忽阴忽晴,风儿一忽和煦一忽料峭,像极了千娇百媚的初恋,你得耐着性子呵护啊!因为是初恋,就总有那么一股执拗,这股执拗其实是有一种悲情在里面,都不愿意说但心知肚明,知道那美易逝的,于是就像捧着一件精美的陶器,小心翼翼的,哪天不小心碎了,感伤叹惋一番,然后是如释重负的坦然。
蔷薇开的时候,还有鸢尾花。最早知道她,源于舒婷的诗歌,可舒婷并没有给她绘形绘色,在她的笔下,鸢尾花就像一个清新美丽的少女,倚在强健的胸膛呢喃,不似《致橡树》里的热烈奔放独立不倚,而是那么温婉,温婉里有无限的向往,向往里又透着一丝忧伤。记得当时,我有一种惊艳。后来在园林的树阴下,在路旁,就看见了一丛丛的花,叶子似剑,花儿像翩跹的蝴蝶,我自以为是的叫她“蝴蝶兰”,一位喜欢植物的小妹,告诉我,那就是鸢尾花。那透着忧郁透着神秘的蓝紫色,烫着我的眼睛,我也似乎看见了她的眼睛,当我们对视的时候,我一下子走入了舒婷的世界。后来了解到,鸢尾花是来自外域,是法兰西王国的国花,是光明和自由的象征。
蔷薇花开的时候,棠棣花也开了,知道她,源于郭沫若的《棠棣之花》,那个历史剧反映什么,早就淡漠了,因为他的作品实在不是我的菜,为了应付考试,就空记住一个作品的名字。棠棣是木本的花,枝条柔韧,是丛生的灌木,路旁,溪畔,倚着古木,扎根奇石,想来是极美的。棠棣有单瓣有重瓣,我喜欢重瓣。小小的黄朵儿,纤巧的重瓣,挤挤挨挨,扎成密密层层的花墙,就像蜜在流淌,忍不住做一个甜梦。棠棣使人忘忧吗?忧思沉沉,喜欢陷入惝恍迷离幻境的李商隐说:棠棣黄花发,忘忧碧叶齐。如果她的碧叶黄花能使那多情敏感的灵魂一时忘忧,想来也是功德一件。可棠棣分明和忧思关联,有人诗云:棠棣久飘零,几回寂寂,闻鸟顿心惊。棠棣使人想到飘零,寂寂的不是外在的清冷而是易感的心啊,于是听到鸟鸣,就惊起内心的涟漪。这么说来,李商隐的忘忧是不是强自振作,所谓的“忘”也许是一种强化啊!
蔷薇花开的时候,萱草也开了,如果说玫瑰蔷薇都和爱情有关,棠棣比喻兄弟之义,那么萱草就喻指母亲了,所以有“椿萱并茂”这一成语。总觉得萱草的叶子有些细弱,花朵有些像百合,只不过是黄杏色。和百合的冰清玉洁不一样,萱草的花瓣总像有些烤焦的样子,其实我也不知道那是我的感觉还是事实。人说外国的母亲主情,中国的母亲主苦,有艺术作品为证。油画里,外国的母亲大多体态雍容,面容恬淡,而中国的母亲大多暗淡,甚至模糊,最终只成为一种符号,看得专注了,你的心就好像被人狠狠的揪了一把,一种感觉是疼,还有一种感觉,也疼。生活里,谁的母亲十指白嫩衣着光鲜,会有人质疑,说不定有人苦口婆心的劝勉,一旦你入她们的道,她们就会心满意足,一旦你不识趣,也许就会把你打入另册,背后的指指戳戳是免不了的。这样的母亲,孩子是她们的事业,抽离了孩子,她们的世界就“空”了,我不喜欢把母亲捧上圣坛,有个朋友说,捧上圣坛,用意是平时陪伴的就是贡品。
蔷薇花开的时候,一些常开不败的花也来了,比如月季,她们仪态万方,暗香浮动,摇曳生姿,我最喜欢紫红色,热烈的要我想到燃烧,丝绒的质感,有着着矜贵。比如石竹,低矮的草花,纤巧,精致,有最精细的花纹,色彩间有细腻的过渡,这是织女遗落人间的绣品吧?除了这些人工的,乡野里的花儿也跟上了,枝枝蔓蔓或匍匐或攀援的打碗花,亭亭直立,倔强独立的刺蓟,碎金一样点缀绿丛的苦菜,她们是我们小时候的玩伴,或者是口中食,而今,她们归于自然,恣意生长,这也许是合于本真的吧?
五月,不管天气怎么跳水,风啊雨啊,大多定性了,人啊大可单衣试酒,带着一点微醺,走出去,走出去,去园林,去乡野,你大可以不紧不慢的感受五月的旖旎,五月,真的是旖旎的。五月,给我们一份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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