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又一年抒情散文

　　常说中国人是期望集聚的种族，觅得一个合适的理由，把全年的心酸生生吞下，任由屋外风雪漫天，一家老小，喜笑颜开，把新的一个春天在隆冬里翘首期盼。

　　故乡的年味到此刻必是浓的发稠了吧，打腊月二十五以后，零星便有鞭炮划破清晨，那些赶早的人家怕踩了年脚，多半三更天就动身，也不畏惧天寒地冻，八仙桌上堆砌杯盏盘碟，杀鱼的，宰鹅的，照例是能者上任，这些早有安排。妇孺们心里嘟哝，颜面上却一样欢天喜地，打个下手，忙前忙后搬着凳子，摆着筷子，若是家里老人怕黑未曾到来还得小辈遛着兔子灯前去高声疾呼，一是尊老照明，二是让街坊邻居尽都知道某家某户预备团年了。回身过后，点燃香蜡钱纸，拜祭列祖列宗，求菩萨保佑周全，随后送走旧岁，迎来新年。当一干人等聚齐过后，论序坐定，便是点燃火炮，紧锁堂门，团年的席面也就开立了。席间家中长辈自然会谈及全年的走南闯北如何如何不易，又是如何如何的逢凶化吉。再有就是过去年岁的艰难险阻，成长的几多酸甜苦辣。照例的一堆话语当然是警醒家中小辈定该发奋刻苦，不然对将不起这些长辈的这多付出。而后的话随着酒席的深入，自然变的轻松，祖母会讲授一些听似封建迷信的东西，多半又是祖辈言传身教下来的：年饭须得吃上三碗，然后立柱量下身高，饭后开门不可乱讲话，不可乱穿衣，多一岁就该有多一岁的模样。我们小辈那时当然不懂，全都盼着开门去捡拾剩下的哑炮，真可谓身在曹营心在汉，祖母的一番话语也算对牛弹琴了。当吃过鲤鱼跳龙门过后，小孩便可合乎礼制的下桌开门了，任由长辈还在那里推杯换盏，我们剥开清晨的雾色，快活的向那出笼的兔子，一个二个莫不是活蹦乱跳。

　　几个小子，一路嬉戏，干尽了让父母提心吊胆的事端，若遇见相熟之人，必然会问：“你家的年过的闹热啊？”我们也就模仿大人的样子回话到：“哎呀，年在你家哈。”虽然至今我都认为那是中国人内敛谦虚的表显，但这样的话语确实裹着浓浓的年味，沁人心脾。

　　卯时过后，街上行人越发多了起来，几近水泄不通。卖扫帚的，簸箕的，年画的，春联的，舞龙舞狮的，做糖画的，画笑面的，绝对叫你看得眼花缭乱。而除夕晨市就更是让人目不暇接了，这一天所购之物无一例外的都含有别样的意味，据说正是因为这个缘由，稍微来晚的人就买不到称心如意的物件了，所以四村八落都是连夜打着火把前来，于是这样的集会便叫“火把场”了。赶完火把场，游尽了毛病，又该听到母亲叫唤吃饭的声音了。

　　午饭过后，全家人便再一次做着最后的冲刺，准备体面的迎接新年了。父亲总是熬好浆糊，把年画春联在院子里分到清楚，按大门，堂屋，厨房，寝室，牲舍一一贴个规整，全年最后的工作总算落下帷幕了。

　　一但天色黑透，孩子们便把死活哭闹要来的烟花爆竹搬挪出来，不一会，五彩斑斓的烟火在夜空中尽情绽放，绚丽过每一个人的心头，陶醉着这非同寻常的夜色除夕，空气中火药的味道越来越浓，孩子的笑意越来越浓，年的味道也就越来越浓了。

　　第三个不能回家的除夕，在这个风含笑，雪裹蜜的夜晚，默默的听窗外响起声声辞旧爆竹，心里是惆怅的，想起孩提时候那些种种欢愉，如同曾经的烟火一样消散在久远的夜空里，念及此时此刻，触及此情此景，双亲是否又做起了那桌思归的年夜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