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门前有条现在已是天下闻名的河流:百里黄金水道——漓江。我的童年就是在漓江边度过的。童年是一首诗,诗里有我对未来的无数憧憬;童年是一幅画,画中尽是我肆意凃抹的美妙色彩。如同一朵漂浮的云彩,永远地逝去了——我在漓江边度过的童年。可在漓江边所度过的童年生活,却深深留在了我的记忆里,就像窖藏了许多许多年的桂林三花酒,历久弥醇、历久弥香……
童年时的家乡还很贫穷。那时候一日三餐吃的是两稀一干,即早餐、中餐都是稀饭,只有晚餐才有干饭吃,干的是红薯丝饭,也已经是很不错的了。早晨、中午的两餐稀粥,多以豆角酸做菜。漓江给沿河两岸子孙以极大恩赐,有打不完的鱼、捞不尽的虾。豆角酸里自然放有鱼子干呀、干虾子呀,吃起来那味道呀特别的香。
记得还是刚可记事的那年初夏,漓江涨大水,夜里一片漆黑,父母带我到漓江里捞虾子。父亲用铁丝编织成一盏松明灯,将带有油的松柴点燃,放在灯里。松明灯火顿时照亮江面。父亲把畚箕放在靠岸边的回水里,叫我将松明灯举到畚箕上。只见成群黑压压的小虾源源不断地游进畚箕里。父亲将装满小虾的畚箕交换给母亲,倒进箩筐里,将另一只畚箕又放到水里。捞了一个多钟头,箩筐里的虾子已经装了大半箩!我越捞越有兴趣,父亲叫收工回家时,我还是那么依依不舍。就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对漓江就怀有了一种深深的感恩之情。
我们村旁漓江边有个大沙洲,洲上尽是雪白的沙子,故被称为白沙湾。这白沙湾周边的景观非常的美,有书童山、雪狮岭、白鹤山、龙脊山、秀才看榜、仙人踩车等,县城边的莲峰、天马山、龙头山等景观在白沙湾也看得到;在书童山脚下,就是遇龙河与漓江的交汇处,旁边又有一个长满翠竹的大沙洲,也是我们放牛经常去的地方。晚上,渔人点着灯在沙洲旁的漓江深潭里捕鱼,将沙滩照得雪亮,就形成了漓江中著名的“白沙渔火”景观。童年时,我与伙伴们每每看到满江的渔火,总是异常的兴奋,在晒谷坪上,在沙滩上,奔跑着,欢呼着……
那时漓江里有很多脚鱼。夏天,脚鱼爬上沙洲生蛋。用爪子挖个小坑,将蛋生在坑里,然后用河沙将蛋盖好。夏天的太阳将河沙晒热,达到一定温度,小脚鱼就孵化出来了。母脚鱼爬山沙滩生蛋,留下一长串脚印,被放牛娃的我们发现了。我们沿着脚鱼的足迹,找到它下蛋的地方。脚鱼下蛋,一次八、九个十多个不等,最多时有十八、九个。捡回来的脚鱼蛋放进盐缸里,用盐盖上,过十来天就可以吃了,像咸蛋一样。初次产蛋的脚鱼没经验,它产的蛋容易找到,老脚鱼就不同了。老脚鱼上岸后,总要千方百计利用草地、树根,将它的足迹掩没。用沙盖蛋时,也不像初次下蛋的脚鱼那样,旁边留下爪印。对于这种狡猾的脚鱼,即使找到了它的蛋,也得耗上你半天的功夫,或者根本找不到。遇上下蛋后天下雨,足迹被雨水淋掉了,就什么样的脚鱼蛋都找不到了。
逐渐长大后,我与小伙伴们也在大人们的指点下,到漓江里去捕鱼了。童年时在漓江中捕鱼有多种方法,钓鱼就是其中一种。小时候钓的鱼主要有两种:一种叫“大眼泡”;另一种叫“磨狗鱼”。“大眼泡”吃米饭粒,也吃菜叶。傍晚,村上各家各户到江里洗菜,“大眼泡”闻讯赶来,成群结队在码头附近游来游去,抢着吃洗菜人丢弃的老菜叶。我们几个小伙伴便以饭粒作鱼饵,“大眼泡”抢着“吃钓”。很快,一道美味的晚饭菜肴就解决了。“磨狗鱼”很小,只有手指大。但它无刺,油多,肠少,我们很爱吃。它可爱之处是,总是将肚子紧贴在河床的沙石上,很少游动。不管你在附近将水弄得再响,靠近它,它还是不跑。透过清澈的江水,你可将有蚯蚓的钓钩放到它眼前,看着它吃钓上钩,从容地钓起它。
在漓江里砸鱼也很有一番情趣。夏天放牛,天气热,我们将水牛赶下河里泡水。水牛一边凉爽着身子,一边将头潜入水里,吃着河里长的水草,填饱着肚子。我们闲着无事,就去找乐子玩,不是在江里游泳、打水仗,就是到河滩上用石头砸鱼。那时漓江里很多小鱼,见人来了就赶快躲到鹅卵石底下。你捡了块石头,砸它躲的那块石头,它就翻起肚子浮出了水面。捡起鱼仔,将它扎进所戴的竹笠之上。多时,将整个竹笠都扎满了。赶牛时,太阳已把鱼仔晒得半干了……回家时,当然会得到父母夸奖的。
几十年来,我常常回忆起在漓江边度过的童年生活。就在前两天,还梦见我和小伙伴们在漓江里摸鱼、捞虾、嬉戏及在沙滩上捡脚鱼蛋的情景。生活在漓江两岸的人们,就是靠着这条江水生活、是这条江水把我养大的呀。现在,随着党和国家改革开放工作的不断深入,富民政策的不断实施,来漓江旅游的游客一年比一年多,老家父老乡亲的生活也一年比一年好……在我们的白沙湾旁边,就是享誉世界的“印象刘三姐”实景演出所在地,很多童年的伙伴、包括我们童年时放牧的水牛牯,都到那里当了“演员”了,那繁华、热闹的场景,童年的伙伴对我说:天天都像过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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