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进入南京的时候,正值午夜,宣扬宿命论的文字预言过,这个时刻,用以安慰,然后离别。我想这样的散场,是被安排过的。比如我知道,我要停留的是某处,而不是南京。
会突然希望自己的路线能贯穿一个狭长地带,经过抑或是围绕这个城市的某些角落,哪怕只是停留一秒也好。虽然在我心里,这座恢弘的城池,早已经沦陷多次。
早期的文字里,提到过它的声色犬马纸醉金迷。有无休止的烽火,也有堂皇瑰丽的烛台;有挥霍无度的王谢贵族,也有市井小民的寻常巷陌;诗情与战争,浪漫与沉郁,都曾经在这里的某一处搁浅。于是,战马疲惫了,皇室安逸了,战争失利了。亡了家,败了国,那么多的读书人,亦只能一声长叹。
突然又想到苏童。以前读书的时候,曾经很迷恋他的小说,污秽不堪的河流,叛逆阴郁的少年,几条反复奔走的街道,还有南方城市所特有的那种炎热与明亮。苏童说,真正的先锋一如既往,他努力拓展自己的文字疆域,不知道是否打破了因局限而面临的尴尬。新近的《河岸》听说非议颇多,但他已经努力过。南京文坛的作家群里,我一直都很喜欢他,那样的勇敢,一直在前行,不会困顿,不会让人失望。
《半生缘》里相爱的世钧和曼帧,也是与南京有情缘的。世钧去南京的时候,曼帧一个人留在上海。他在车厢的灯晕下,想起离别时她的脸,短暂的幸福,永远的破碎。所以我一直觉得,南京是座特别突兀的城市,比任何城市都大气,孤独。好像一个人的三年或者五年,其实,繁华和毁灭,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个撑油纸伞的人,那些秦淮河里的灯影桨声,以及远去的杂花生树,群莺乱飞,会在下一个什么样的季节,经历一段什么样的天气,然后再遇到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有时候会觉得自己,有特别严重的城市情结;还没有离开这个城市,就已经开始想念它了,所以我是一个走不到远方的人。如果有一天,你觉得我仍在天涯,那一定是因为我走得太慢,还留恋你我之间的距离。明天吧,也许就在今夜,我再也不愿与你疏离,即使天寒地冻,路远马亡。
有人说南京的雨最美,等也是可以等来的,只可惜我是个过客,不是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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