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月,乡下的生活很单调。我们不知道什么叫电视机,乡里的电影放映队一年顶多来两次,收音机里的节目很单调,硬邦邦的革命歌曲和样板戏,把人的耳朵磨出了茧子,几乎人人都能喊上两段。小伙伴们没啥可玩的,只有那几个传统游戏。当我们到场院里玩儿的时候,发现草垛是藏猫猫的好地方。藏猫猫就是捉迷藏。
有一天,我发现了一个非常隐蔽的地方,就跟大家说:“我一个人藏起来,你们大伙一天都找不到。信不信?”
三胖子用袄袖子抹了一下快流到嘴里的鼻涕说:“吹牛。你去藏,看我能不能把你翻出来。”
于是,我来到紧挨着的两个长长的谷草垛的缝隙旁,先学了个公鸡打鸣的声音,意思是通知他们可以开始找了。然后,我顺着两个草垛狭窄的缝隙爬到另一头,听他们在那边的动静。他们在周围找了好长时间也没能找到我。当时也有人怀疑我藏到草垛里了,甚至有人还到草垛顶查看了一番。他们不可能想到,我会在紧紧挨着的两个草垛之间猫着。
估计他们因找不到我可能泄气了的时候,我就在这边再打个鸣。那一天,我往返于草垛的两头儿,把他们搞得晕头转向。
在我连续几天都隐藏成功之后,三胖子说:“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一伙,至少也得两个人。”
我已经预感到三胖子可能会派人“卧底”,便干脆说:“那好办,就咱们俩一伙吧。”
我带三胖子钻进草垛的缝隙后,又让他回身用一捆谷草把洞口不留痕迹地堵好,这样就不会引起对方的注意。然后我在前头带着他向另一头爬去。
等我爬到另一头却发现三胖子没有跟上来。我想他肯定是从入口出去向对方告密了,气得我干脆从这边出口爬了出来。
小伙伴们立即发现了我。
我说:“这不能算你们找到的,肯定是三胖子告的密。”
“三胖子根本就没露面。”小伙伴们说。
于是我向草垛里喊:“出来吧三胖子!”
听听没有回音,我又把头探进去喊他,这才隐约听到他有气无力的喊:“爬累了!得歇歇!”
等他终于探出头来时,我们发现他憋得满脸通红,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原来三胖子块头比我大,在狭窄的草垛缝隙里爬起来太费劲。他说他也曾打算往回退,可刚向后一退谷草根部就往身上扎,疼得让他受不了。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往前曳。
我们一起把三胖子拽出来,发现他的鞋丢了一只。
“鞋丢了。”他哭着说,“如果鞋找不回来,后娘就会不让我吃饭,还得挨一顿打。”
小伙伴们看他累得那样,面面相觑谁也不敢往里钻了。只好由我再爬进去一趟,帮三胖子把鞋摸了回来。
后来,三胖子家搬走了,遗憾的是从此没有了他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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