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军的事业不是书法,不是绘画,只是公仆,这一点他毫不含糊。他举重若轻地区分了本职和业余。在本职上,他尽职尽责,锐意进取;在业余中,他又对书画充满了尊重与热情。在本职和业余中,在艺术内和艺术外,都在追求极致,这两种极致看似距离甚远,实际上最后可以殊途同归,统一于他出色的本职工作,统一于他热血沸腾、不拘格套、独抒性灵的浪漫而富于表现性的书法艺术,统一于他拥有号召力、亲和力和才华横溢的人格魅力。
他的书法不是单纯的尚碑,更不是单纯的尚帖;不是单纯地追求大气象,更不是单纯地追求小情调;不是恪守古法,偏重继承,更不是闭门造车,独出心裁,他走的是融合之路,因为不与人同,而将成为蹊径独辟。正如他事业和业余之间形成张力、紧张严肃的作品和真诚豪迈的性格之间形成张力一样,其书法取法途径驳杂、创作思路的独特,也充满着冲突感。他的作品,也正是因雄壮、朴厚而见功力,因自由、稚拙而见性情。充沛的精力、良好的心态、敏锐的感觉、澎湃的激情和深厚的功力,为他提供了驾驭局面的保证,使他游刃有余,屡有佳作。
书以取形、贯气、畅神为三重境界。形贵适变,气由势生,神度心性,层层连环,步步提升,人之才情修持圆通而得以点画显出,此一粟米呈大千之谓也。张军形静而性湛湛,以笔墨吐胸臆,思厚积薄发之遒蕴,心若虚谷,眼放远量,感于外而得于中,更返虚入浑,勃然于内而形诸于外,三重境界了然于胸,故其书作耐人寻味而可久观也。
他的书作,能以洒脱的风采,遒劲的线条,一下子吸引住观众的视觉,就整幅而言,跌宕起伏,纵横自如,时有紧收之势,时而又开张急驰,给人以明快的节奏感。究其章法,字字合度,可以看到作者坚实的功力。其书体势峻险峭丽,幻变多姿;行气布白虚实分明,自然顺畅;通篇生机勃勃。
他是织构锦绣篇章的里手。其笔下的章法几乎无一例相同,无一幅相似,在他思辩的艺术世界里,“变化、创造、多元”是其艺术理念的主导与核心。他说,只有“变”,才能“化”,只有“化”,才有生命力,艺术才能长久,才能升华。正是本着这样的创作理想,他的作品无论是典雅册页,还是扇札小品,还是鸿篇巨制,均能“量体裁衣”,八面出锋,上下擒纵,皆能将恢恢大家气度从心里、腕下、手指缝间汩汩流出,意趣盎然,耐人寻味。
书画首重才气。虽被古人称为功名学问外七八等余事,然没有十足才气,书画小技亦必不臻佳境。张军的笔触属于有灵气的,入手极快,年过而立已能潇洒于翰墨间。观其钩锁连环,无不优游自在,令人有“当时年少春衫薄”之想。其书以姿态胜,纵横牵掣,枯湿相映,洒脱而不乏温雅之意,已远在蛮横擦抹,聚墨成形者流之上。
张军的书法,篆、隶、真、行、草无所不涉。其篆书取法周秦大篆,质朴厚重,生意盎然。其隶书规模汉之砖文瓦当,又参之以简帛书,挥写自如,清新脱俗。
我以为,先生的行草最能体现其艺术的天赋与才华。化古为新,独出一格。将个性寄寓在激情奔入的笔墨之中,在他的行草中,无法掩饰其对命运的抗争和传统的逆叛精神。
用质朴、生拙衡之先生的行草,似可当之。说其质朴,是说他作行草不事雕琢,任意而为,意如他的为人。其行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笔墨技巧。一幅之中常常点缀其间的涨墨结字,似乎有意模糊笔画先后的顺序,也模糊了结字的内部空间。但一切都是那样的自然,真实。点线对比十分强烈,“重若崩云,轻如蝉翼。”但都能很好地协调统一在一字之中,看上去仿佛是刻意而为,实则不然。结字形态颇具特色,纵势居多,偶作横势。他全然打破传统的构字方法,大小悬殊,其大者如祖,小者似孙相携而行。其欹者,如大厦之将倾,险象环生;其放者,有翻江倒海之势,不可阻挡;其敛者,如大家之闺秀,知书达礼。纵者犹长江滚滚东流,横者如江中石,水击巨石,激起千层浪花,蔚为壮观。
张军正是以其独特的个性精神和与常人所不具有的心理特质,铸就了他对书法艺术“毕生相与骨肉魂魄”的执著追求精神,铸就了他苍古宽博、大朴不雕的艺术风格,铸就了他“画气不画形”、“贵存我”的艺术思想,铸就了他清若梅兰、“笃当师承、赞浮瀑泻”的品格,可谓“人代冥灭,清音独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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