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有大学时代住宿的经验,该知道,每晚的11点是个标志性的点。忽而暗了下来的空间,欢笑的,悲伤的脸都再也不见,只听到隐约的说话声,短 信声,电话里的呢喃。因为相识后的熟悉,也或者是习惯后的认识,都能清晰地自然地反映出声源的主人是谁。你可以因为一个话题的兴趣,也可以因与这个主人的 交情而去应和,或者只是有意无意地搭话、敷衍,于是,造成了一段对话,一段应答,或者只是一段听起来在“喧哗”的人的交流。
蒙着被,钻进这样一个狭小、私密却又安全、温暖的空间,身体蜷作一一团一。头的方向便是帘子,黑暗中早于分不清墙壁和布条,只一片乌漆墨黑,眼神也不好 使,努力张一合着,始终看不清一点物体,索性,闭上了。帘内的人在努力地教瞌睡虫爬进脑海,来抵制慢慢黑夜的阴森和恐怖,数着绵羊,一只又是一只。帘外的空 气,不知是否如我此时的心情,清冷。回望夜前的这段路,走得步履蹒跚,磕磕碰碰,却终究在朦胧中迷糊着,而今多好,跌伤了膝盖,止不住的艳红的血,染上了 白色的床单,描摹出了一朵鲜红的莲,一瓣,三瓣,五瓣,在黑暗里散发着浓重的腥味。那莲,忽而扩张着,如人垂死前的挣扎,睁大了的瞳孔,又忽而紧闭,如防 御敌人的弱者,不一泄露一丝的柔软。
顷刻,苍老了容颜,斑白了鬓发,事实是,忆起那个夜,静谧。我,静默不语,微弱的身影在那时的月光下跳动着生命的脉率,简单,纯净,轻松而又自在。似 泛舟于夕陽映衬下波光粼粼的西子湖,闻着八月桂子的清香,凝望着一张前世今生的脸庞,有一刹那的错觉,难道是西施与范蠡?又似两手相握于雕栏玉砌的殿堂 前,絮絮叨叨,情话绵绵,管他朝政纲常,只做多情郎,不论帝王功过,原来是玉环和三郎。月光和空气都如今夜,清冷,小小的身体,稚一嫩的表情,嘟着嘴巴,奔 跑和追逐,笑声和嬉闹。
思绪回落,耳旁依旧是那些声音,那么话题,那些应答。帘外,也依旧看不到,如莲的心事在抬眼间倾泻在白色的床单,开成一朵粉一嫩的花,紧挨着那红莲,随 风摇曳着,摇曳成一个风姿绰约的女子,美眸婉转,嘴角轻扬,莞尔一笑,以为藏得深,笑容是最美的掩护,只是,如莲的心事终究还是倾泻在夜里,11点。手机 的屏幕跳跃着,跳跃着,闪闪亮亮,被里的空气披上了蓝色的外衣,精灵般跳动着,挥舞着翅膀。手指触一动着键盘,打字成了件极为奢侈的事,对话的人在远在几千 里之外还是在时差里陪你瞎扯,已无从分辨。只依稀看着黑色的字体,一个接着一个地映在眼里,口中的热气在被中呼出,游走,沾湿了屏幕、键盘,还有手指,隐 约有些润泽的气息,酥一软。
闭了眼,等,等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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