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拆迁,我住进了一个老房子。
老房子位于一个院子里,院子门朝北,院内有一条路直对着院门,是炭灰拌石子铺就而成,路的东侧被一排松柏呵护着,路的另一侧稀稀落落地长着小草,有“草色遥看近却无”的感觉。路是草的根基与铺垫,衬托出草的姿色与坚强,草是路的点缀与陪护,烘托出路的城府与坚韧。路与草向来就不离不弃,互相依存着,路延伸到哪里,草就跟随到哪里,草总是把梦洒在路上。
院子里坐落着三排东西走向的房屋,每排都有十多间,虽是一色的红砖红瓦,但已被日月侵蚀的有点老旧,瓦屋用斑驳的表情向人们诉说着曾经的沧桑。房屋与路将院子分割成方方正正的几个单元。每排房屋前面都有一个出场,地面为青砖铺就而成,砖与缝错落有致地排列着,远远望去,房屋与出场形成强烈的色差,不过小草会将这种反差渐渐地缩小,因为从缝隙间钻出来的小草,会将生命的本色描绘在砖上,将生命的根须牢牢地扎在砖上,并以此为起点向上汲取阳光和雨露,将生命中最靓丽的一面呈现给人们后,便又回归泥土。生长在砖缝里的小草让我真正体会到小草生命的坚强。
我居住的那排房屋前面的西南角有一个小池塘,约5米见方,是那种自然形状的,其外围被地砖定格为正方形。池塘的西南角立着一棵柳树,柳枝披拂,柳叶翠绿,池塘将柳揽入怀中,柳则以绵绵的情丝将池塘牢牢地挽留,彼此相融相依,相互映衬,自成一景。
芦苇如一道小小的屏障,将池塘团团围住,只有扒开芦苇才能看到里面的风景,睡莲布满了水面,清风徐来,睡莲会随波摆动,水珠会不留痕迹地从荷面轻轻地滑过。蝴蝶是池塘的常客,或一只,或一双,或三五成群荡于池上,或白,或黄,或彩色,动静交替,点缀着池塘。“曲径通幽处,禅房花木深”,偏居一隅的池塘似乎显得更加幽深与宁静。
麻雀是池塘的主人,雀们牢牢地将池塘占为己有,还将势力范围扩大到瓦屋、树上和空中,栖息着,追逐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有的还把家安在池塘里的芦苇间。
院子里的住户均为临时安置,虽然来自不同的地方,但却被一种无名的情感牵连着,信任与和睦充满院落,也增加了彼此之间亲切感和认同感。六十多岁的余师傅负责院子里的卫生,每天都会把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会拨弄算盘的朱师傅总是把水费、电费计算的清清楚楚,倒腾水产的李四经常把卖不完的鱼儿虾儿的分与大家分享,而85岁高龄的杨老太,我们都称她为杨奶奶,则是院子里的权威,夫妻或邻里间要是有个什么解不开的疙瘩,只要杨奶奶往边上一站,紧张的气氛马上就会消失,当事人就会主动的对杨奶奶说,刚才我们在开玩笑,没什么事情。
杨奶奶的曾孙子毛毛今年上小学三年级,由于经常给他辅导作业,与我成了好朋友,我问他喜欢什么,他眨着稚楞的眼睛看着我说,喜欢画画。有一天,毛毛带着诡异而又有点神秘的表情让我看一样东西,原来是他画的一幅画。画中有瓦屋,有柳树,有池塘,有小鸡在树下啄食,边上还有两只小狗在嬉闹,我问他怎么想起来画这幅画的,他说是老师布置的一道作业题,要求同学们画一幅关于故乡的风景。故乡已经回不去了,所以就选择了我们院子里的风景。毛毛的画也许称不上美,更谈不上什么技巧,但却是他的真情流露,体现的是一种对家的爱恋之情。院子里的风景也许没什么特别之处,也许你会认为很土,但却蕴含着一种美,是一种和谐之美,朴素之美,幽静之美和来自心灵的感悟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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