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个春天,我都在忙,忙着看花,赏花。春天的花事一场接着一场,而花事虽美,却短得紧,有的来不及细细端祥便谢尽了朱颜。到最后,因为痴迷,连花落的惆怅都变成了一种生了凉意的美。
看花,是一件很愉悦的事情,在不同的色彩以及花姿中品读一朵花的种种,看它们或骄傲或谦卑,或华丽或朴素;看它们或大方或含蓄,或顽强或脆弱。你甚至会感觉到一朵花的世界竟是蕴含着一番深重的人间悲欢。
就这样,将身体与灵魂在这种品读中共行,那些喜欢就成了生命的温柔之乡。心情之美 ,不过如此。桃花,灼灼而妖,它像妩媚的女子,风情万种。但看惯了它红尘中盛开的模样,你若置身山间,看它孤然傲立峰顶的清绝,便会懂得世间事,大抵是无法绝对评出个事与非来。牡丹,雍容而华贵,富贵而典雅。但我见过它瘦的模样,单片的花瓣,薄薄的身子怎么也长不成一个丰腴的美人。灰绿色的叶片有气无力地在风里摇摆,整个花枝明显是营养不良的样子。这是我们这个小城生长的牡丹,贫瘠的土壤能把它喂养长大已是竭尽所能了。如同那些眼神里充满渴望的山里的孩子,也许并不是他们不够优秀,而是生命没有为他们提供更好的环境。
我喜欢蹲在花前,一遍遍地看,一遍遍地想。
于这些花朵,我充满了感激与敬畏,在它们开开落落间,微笑已染满流年。我是如此感恩于生活为我盛开的一朵一朵的花儿,看它的美,听它的韵,让心静下来,再静下来。
以至后来,竟想揽尽花的美,独自种植起来。养花,也是一种情致,且可养心。前年买了一盆薄荷,端回来移至盆中时还是茂盛而苍绿,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叶子开始一片一片地枯黄,跌落,没几日便凄惨惨地谢了世。我感觉自己是一个杀手,那么鲜活的生命在我的手里一点点萎谢,自责良久。于是今年买了一些花籽,亲自种植起来,我想但凡它发了芽长出来,就不存在移植的危害。
它的花籽特别小,一撮捏起来都感觉两个指头肚还在架空,它的弱小都让我有些不忍面对,我很怀疑它能发得了芽吗?将它们小心洒下,盖上土,然后就开始了日日的期待。每天早晨睁眼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到阳台,过了七八天吧,看到土层处偶尔有细小的嫩芽露了出来,心情是激动的,但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再往低瞅,几乎将眼睛抵住花盆了,才确信那就是薄荷长出来了。长出来后的样子更是瘦小得无法直视,它的身子几乎就是一根丝线支撑着,随便呼出的一口气都能把它吹得东倒西歪。
又过了几天,土层上的小苗越来越多,刚开始它们是两片苹果形的叶子,慢慢地,上面又冒出的叶子就变成了齿轮边的叶片。它们究竟是瘦小的,从内心来说我是失去了耐心,无法想像它们的长大需要多么漫长的时间。可是一个月后,在我很久的漠视后,突然有一天我看到那个花盆呈放出来的绿是郁郁葱葱的,鲜绿鲜绿的薄荷果然给人清新惬意的感觉。我见证着它生长的全过程,看着它从不起眼出落得生机盎然,它的美一点一点在我手里开放,我竟是有了些许的自豪。
其实对于每一种花的盛放,我都曾这些澎湃过。阳台的花越养越多,为了让它们好好地活着,一遍遍翻手机,查百度,了解它们的习性。看着原来好看的花儿生了病,恹恹地死去,我会惋惜会愧疚。看到原本干枯的枝干发了芽长了叶,我会开心,会兴奋。就这样,在那些花儿的迎来送往里,我的情绪也起起伏伏。每一个日子穿梭在它们中间,有期待,有希望,也有失落,就在这些悲欢交融中我获得了一份别样的快乐。
芍药花买回来时只是一个秃秃的种球,把它埋进土里,没几天就发出了嫩芽,相对来说它的生长是迅速的。它的叶子开始是紧紧蜷缩着,慢慢伸展,变大,最后变成鸭掌的形状。看到公园里开了的各色芍药,我就想像着我盆中的芍药开了一定也是那么美。如此,越想越激动,好像自家芍药的香味已经弥漫得铺天盖地了。
芙蓉花买回来的时候花朵一簇一簇的,红白相衬,美不胜收。为了保险还特意买了一些专门种花的土,小心移植过去。刚开始的时候不敢让它见阳光,时时观察它的动态。最初的几天没有什么变化,我还侥幸这次移植大获胜利,但还是不敢轻易放松,严密地注意着。一会儿散光的地方,一会阴凉的地方地倒腾着,看它叶子软了,就敢紧浇点水。要么是抠抠土,怕太湿了烂了它的根。过了几天,花朵的茎开始发蔫,我想这应该是正常的缓苗过程,原本的花朵在移植过后肯定不能正常开放了,我只需瞅着它的根部有没有新的叶片发出来就好,只要是有新芽儿,一定是活着。慢慢,那些花儿一朵朵萎谢,我及时剪去,花落的场景总是人不愿面对的凄凉。很欣慰,在所有的花儿全部凋落之后,原来的叶子没有枯黄,而新的叶子也是一天天长了起来,这证明它很好地活了下来。没有了花朵不要紧,生命尚在,花事便永不会停。
每次外出,走之前总要把水浇好,该安顿的全安顿好。回来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阳台看它们有什么变化,担心因为少了我的照顾而让它们受了委屈,害了性命。它们,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时时牵动着心。我想,在我们生命中的所有日子,只要是带着希望,就是充实的,快乐的。
隔几天给它们洗洗澡,水雾在它们的身上尽情喷洒,看它们的叶片在我的面前欢喜舞动,然后将水珠抖落满地,或者说是将欢笑抖了一地。它们变得鲜嫩而光亮,看上去有着无穷的生机,精神焕发。与人一样,它们需要呵护,需要照顾,剪去不健康的叶片,也剪去多余的枝条,慢慢,它们就会出落得如同镜前梳妆打扮的女子一般,整齐、干净而美丽。 照顾它们其实也是很累的事情,但内心却是欢喜的。做喜欢的事,就像与喜欢的人同行一样,总是幸福的。岁月静好,兀自清欢。我很喜欢这句话,仿佛我就是那个安然的女子, 低眉、浅笑,不争不怒,淡了世间的纷扰,以如水的心情看遍四季。浮世喧嚣,我只需一隅打理好我的心情,将生命宠成微笑从容。有一番好心情,便看山山美,看水水澈,就算是一块石头,也能看出诗情画意来。
读书、写字、养花、看花、听音乐,请允许我以这样的姿态行走人间,为灵魂找到皈依。有人说,女人写字就是对自己的诉说。也许吧!喜欢写字的女人内心都是孤独的,都有一个小小天地,别人进不来,你也出不去。诉说,是对自己的救赎,也是寻求一种安放。
文字,承载着内心最真的自己,在一行行生冷的字中隐隐约约散发着它的温度,可以为自己取暖,也可以成为别人的慰籍。写字,亦是身体与灵魂的会晤。把一生写成文,把尘世中那些动荡的、不安的,以及吵闹的故事写成一行行安静的字,然后在这些字里阅尽生命,与字这般痴缠怎么说都是浪漫的。
有一句话不是说身体和灵魂必须有一个要在路上吗? 写字,与读书一样,都是与灵魂有关的事情。会让人变得豁达,变得宽容与善良,也变得睿智。这些年,我感谢书,是它们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也让我有了与生活面对的勇气。是书,让我心中的世界变得宽广苍茫,也是书,带我一次次走向生命的远方。
看一本好书就是与许多高尚的人谈话。读张爱玲的冷,读她高调的小市民的俗气。读过了她的文你才真正懂得她的俗也是高不可攀的,读她的《桂花蒸阿小悲秋》,她写道:小贩的歌声却唱彻了一条街,一世界的烦恼悲伤都挑在他担子上。多妙的句子啊,烦恼悲伤都成了担上的物,挑来挑去,让人不得不沉浸在她构造的意境里,她的语言有极强的掠夺性,将你的心不容置疑就牢牢抓住。
读路遥的《平凡世界》,便会在最熟悉的乡村生活里一点点找到儿时的场景,以及探见父辈们的身影。当然,路遥的作品是我最喜欢的,所以他的书我基本都看过,读他的《早晨是从中午开始的》,读到了他一生为文学而尽忠,也读到了他完稿《平凡世界》时从窗口扔出去的那支笔的复杂心绪,读到了这个平凡的人在平凡世界中的挣扎与奋斗。
我也喜欢读雪小禅,读七堇年,唯美而忧伤的文字带着极强的感染力,不时引起内心的共鸣,在她人的文字中感受着似曾相似的故事。 书是一扇窗,打开心灵,装下远方。而好的心情也是一扇窗,将烦恼流散,健康便不请自来。
我很喜欢写字的时候放一首曲子,悠扬动听,如小河流水。曲音绕耳,声声沁心,于是,身体的每一处都活泛起来,雀跃起来,充满了无穷的生机。
每天早晨起来,看到暧暧的阳光,吹着清凉的风,听小鸟路过檐前愉快的歌声都是美好的事情,是啊,多美啊!每一天,我们都能健康地走在蓝天白云下,健康地享受着这一切恩宠,是多么开心的事情。那就给自己一份好心情吧,让每一个日子都活得赏心悦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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