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了许久的雨,天忽然晴了。心理上就觉得似乎捡回了一批失落的财宝,天的蓝宝石和山的绿翡翠在一夜之间又重现在晨窗中了。阳光倾注在山谷中,如同一盅稀薄的葡萄汁。
我起来,走下台阶,独自微笑着、欢喜着。天地间只有一团喜悦、一腔温柔、一片勃勃然的生气,我走向田畦,就以为自己是一株恬然的菜花。我举袂迎风,就觉得自己是一缕宛转的气流,我抬头望天,却又把自己误以为明灿的阳光。
不知怎的,忽然想起住在郊外的陈,就觉得非去拜访她不可。在这种阳光中如果不带有几分醉意,凡事随兴而行,就显得太不调和了。
转了好几班车,来到陈的门前,才发现她也出去了。
站了许久,不知道自己该往哪里去。抬头望去,远处禾场很空阔,几垛稻草疏疏落落地散布着。我信步徐行,发现自己正走向一片广场。黄绿不匀的草在我脚下伸展着,奇怪的大石在草丛中散置着。我选了一块比较光滑的斜靠而坐,就觉得身下垫的,和身上盖的,都是灼热的阳光。
我悠然地望着天,体味着幸福,这不是坐在暖气机边的人所能了解的。如果我们肯早日离开阴深黑暗的蛰居,回到热热亮亮的光中,那该多美呢!
头顶上有一棵不知名的树,叶子不多,却都很青翠,太阳的影像从树叶的微隙中筛了下来。暖风过处,满地圆圆的日影都欣然起舞。
坐在这样的树下,又使我想 起自己平日对人品的观察。我常常觉得自己的浮躁和浅薄就像“夏日之日”,常使人厌恶、回避。于是在深心之中,总不免暗暗地向往着一个境界——“冬日之日”。那是光明的,却毫不刺眼;是暖热的,却不致灼人。什么时候我才能那样含蕴,那样温柔敦厚而又那样深沉呢?我不禁用全心灵祷求:"不是独步中天,造成气焰和光芒。而是透过灰冷的心,用一腔热忱去温暖一切僵坐在阴湿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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