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行》和《长恨歌》是白居易诗中的双璧。即使没有其他作品,只凭这两首诗,白居易就足以不朽。与早年的《长恨歌》写历史题材有所不同,《琵琶行》转到了现实题材。诗人通过亲身见闻,叙写了琵琶女的沦落命运,并由此关合到自己的被贬遭际,发出“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深沉感慨。因为有切身体验,所以感情特别真诚深挚;因为是在贬所深秋月夜的江面巧遇琵琶女,所以诗情特别哀婉苍凉。《琵琶行》一出,不仅当即风靡宫廷里巷,而且千百年来一直传颂不衰,显示了强大的艺术生命力。唐宣宗有“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吊乐天》)之赞,清代张维屏有“一曲琵琶说到今”(《琵琶亭》)之叹。
这首长诗结构严谨,层次分明,可分为四部分。从开头到“犹抱琵琶半遮面”为第一部分,通过秋夜浔阳江头景色与送客场面的描写,烘托出凄凉冷落的氛围。第二部分从“转轴拨弦三两声”到“唯见江心秋月白”,正面描述琵琶女的高超技艺和感人至深的音乐效果,并为她自叙身世作了有力的铺垫。这一部分有三个层次:第一层是序奏,饱含深情,低缓哀婉;第二层是弹奏的第一个高潮;第三层是转折,琴音由疾速强劲转入舒缓。第三部分从“沉吟放拨插弦中”到“梦啼妆泪红阑干”,介绍琵琶女由少年欢乐到老年伤悲的不同寻常的经历。第四部分从“我闻琵琶已叹息”到结束,把琵琶女和诗人自身的命运联系起来,抒发了诗人政治失意的抑郁之情。
全诗语言平易简洁,却又极有表现力,不求其工而自工;而且画意鲜明,诗情浓郁,清词妙喻,络绎不绝。尤其是对琵琶女弹奏乐曲的描写,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正如《傅雷家书》所说:“白居易对音节与情绪的关系悟得很深。凡是转到伤感的地方,必定改用仄声韵。《琵琶行》中‘大弦嘈嘈’‘小弦切切’一段,好比staccato(断续),像琵琶的声音极切;而‘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几句,等于一个长的pause(中止),‘银瓶……水浆迸’两句,又是突然的attack(起奏),声势雄壮。”
为表现动人的乐曲,诗人运用了一连串新鲜生动的比喻:“大弦嘈嘈如急雨”——深沉繁密,撼人心魄;“小弦切切如私语”——轻柔幽细,缠绵悱恻;“大珠小珠落玉盘”——清脆悦耳,圆润动听;“间关莺语花底滑”——宛转流滑,生机盎然;“幽咽泉流冰下难”——低沉缓慢,悲抑哽咽;“凝绝不通声暂歇”——暂时休止,余韵无穷;“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乐声骤起,高亢激越;“四弦一声如裂帛”——强烈干脆,戛然而止。这些比喻,形象地再现了丰富的音乐情节,使读者真切地感受到乐曲中激扬幽抑、喜乐哀怨的变化。这种变化复杂却不混乱,是经过诗人匠心安排的。音色音调也是衔接的,其变化又起着对比的作用,从而构成优美而丰富的音乐情节,产生了荡气回肠、惊心动魄的艺术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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