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子描写了颍州西湖暮春时节静谧清疏洒的风姿。下面就随小编一起去阅读欧阳修采桑子的鉴赏,相信能带给大家启发。
欧阳修采桑子的鉴赏一
唐诗宋词如璀璨夺目的玑珠,在我国古代文学史上闪耀着灼灼的光芒。如果说“诗言志”的话,那么词就该是“言情”了。笔者在这里所谓的“情”,是一个有着丰富内涵的词,它既可以指亲情、友情、爱情的“小情”,也可以指代济世为民的“大情”,这种“大情”在一定意义上也就趋同于诗所要言说的“志”。正是因为词的内涵如此丰富,因而自它产生之日起,便成为文人的宠儿,发展至宋代,已如一颗熟透的草莓般光彩夺目,令人艳羡不已。
欧阳修是宋初文坛一颗璀璨的明珠,他不但是著名的诗人和散文作家,而且是宋词一大家,他的词,笔者尤为喜欢。欧阳修的词,反映的虽是个人生活感受和刹那间的感情波澜,但写来文字清隽疏澹,初步摆脱了宋初文坛上还有遗响的“花间”习气,也比那些充满着淡淡哀愁的南唐词意境开阔。它明白如话,却禁得住咀嚼,无怪乎冯煦说词至欧阳修“风尚为之一变”了。
欧阳修前期的词多叙柔情,作曼语,风格深婉;后期的词风格为之一变,主要题材是歌咏风物,描写山水。欧阳修晚年退居颍州时,写了十首《采桑子》,在词的前面《西湖念语》中,叙述了他当时的恬恬心情:“虽美景良辰,固多于商会,而清风明月,幸属于闲人。并游或结于良朋,乘兴有时而独往。鸣蛙暂听,安问属官而属私;曲水临流,自可一觞而一咏。至欢而会意,亦旁若无人。”《采桑子》组词可谓是后期词风的代表性作品,从不同的角度咏颍州西湖的秀美风景,读来清新隽雅,淡然闲适,显示出作者洒脱的情怀。这也是笔者为何如此钟爱欧词的原因。其中一首“画船载酒西湖好”更可说是笔者的挚爱了。
画船载酒西湖好,急管繁弦。玉盏催传。稳泛平波任醉眠。
行云却在行舟下,空水澄鲜。俯仰留连。疑是湖中别有天。
笔者读罢此词,一种淡然之感油然而来,似姗姗云间行走,似缓缓东篱采菊,似悠悠松下对弈,似款款湖上把酒,如此这般,岂不快哉!再来看看欧公带我们走进的是怎样的意境吧。
首句“西湖好”是统领全词的,下面分别渲染了这个“好”字:画船载酒、稳泛平波、空水澄鲜、别有洞天,使人俯仰留连,乐而忘返。写出了作者与友人的洒脱情怀。这也是本词所揭示的主题。
上片开头“画船载酒”点明了欢宴的地点是在颍州西湖的船上。作者与颍州有特殊的感情,这里既是他早年因支持范仲淹进行政治革新,上书分辩而遭贬谪之地,也是他晚年归隐之地。简简单单、通俗浅易的“西湖好”三个字却饱含着作者的全部赞美之情。“急管繁弦,玉盏催传”是对欢宴的具体描写,酒杯频传,勾出了朋友们举杯畅饮之情态。这种欢畅,在王勃的《滕王阁序》中亦可寻觅:“人杰地灵”,“宾主尽东南之美”,“十旬休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抑或李白《将进酒》中痛快豪放之吟咏:“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以酒会友,酣畅淋漓,实乃人生一大快事!不必探究谈笑者是“白丁”还是“鸿儒”,觥筹交错间自是友人与作者本人的豁达情怀。“稳泛平波”极尽湖面之无风无波,画船之从容荡漾,游者之逍遥闲适。“任醉眠”把词人酒醉之后的啸傲湖山之态勾画毕露,此情此景,谁羡骖鸾?“人在舟中便是仙!”
值得注意的是,作者在这里所写的游宴西湖之乐,表面看是写自己的闲适生活,悠然自得的心态,实际上反映了作者仕途坎坷的最终归宿,是作者历经“行路难”后寄情山水,排忧遣愁的生活态度。他早期在“庆历之争”时,支持革新派范仲淹等人与保守派吕夷等人作斗争,因而遭贬谪,先任滁州太守,后迁扬州、颍州为知州。虽为地方官任,他依然关心国事,同情民生疾苦,是“进亦忧,退亦忧”。晚年又反对王安石的“新法”,政治上趋于保守,所以在王安石当政时期,也颇为失意。因此在词的上片里所表现的“稳泛平波任醉眠”恰是他晚年厌倦政治斗争,“久在樊笼,复返自然”,希冀平和,寄情山水的心理写照。
下片词人描绘出一个清幽空灵的美好境界。“行云却在行舟下”,以细致入微的观察,十分新颖的笔墨勾画了碧天白云倒映在清澈水波上的画面,倒影是动的,“行”字正说明了这一点。这“云”的倒影之动,不仅仅因为行云变化,而且由于诗人是乘船来看“云”的倒影,是水动舟移的结果。云动、影动、船动,亦拨动了作者被束缚已久的疏朗旷达之心。一个“却”字强调了画面的奇丽――本是蓝天的白云,却在湖面的“行舟”之下,如此令读者豁然明朗,原来作者写的是水中所见!“空水澄鲜”进一步描绘了湖水的清澈、空明。这“空水澄鲜”一句本出自谢灵运《登江中孤屿》诗“云日相辉映,空水共澄鲜”。在这澄清如洗、倒影如画的湖面上泛舟,怎不会令人留连忘返呢? “俯仰”写出了游者俯身视碧水涟漪,仰卧观行云舒卷,极其逍遥自在的神情。“留连”表现了寄情山水,十分惬意的心情。俯仰留连,“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疑是湖中别有天”一句,以白话入诗,无雕琢之痕,更见贴切。此景此情,置身舟中,一任清风吹拂,湖水飘动,上下天水空明,尘世间的名绳利索,此时此刻抖落殆尽。此句在艺术表达上与李白“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有异曲同工之妙,说是“疑”,并非是真“疑”,它含蓄的寄托了作者寄情山水,了却平生的朴实愿望。
欧阳修性情平和,热爱生活,热爱自然,他在《六一居士》传中说,“因藏书一万卷,金石遗文一千张,琴一张,棋一局,酒一壶以及吾一翁”而自称“六一居士”。毫不例外的想起苏轼在《行香子》中所抒之怀:“且陶陶,乐尽天真。几时归去,做个闲人。对一张琴,一壶酒,一溪云。”苏轼的这种旷达精神也正是受到了欧阳修的影响。常言道“文如其人”,欧阳修如此豁达,他的词充满乐观精神也就不足为奇了。这首《采桑子》就是建立在欧阳修晚年寄情山水的心情上的。全词不重辞藻,不采丽句,只是信手拈来,信笔写去,却能使“词意渐远渐无穷,迢迢不断如春水”,进入一个高超的艺术境界,正如素面佳人,不施粉黛,亦能动人。
《采桑子》俊逸的风格是词人乐观旷放精神的反映,而明秀的意境则是词人歌酒自娱、心无尘杂的独特情怀和坦荡恬淡、复归自然的人格的升华。正如范晓燕女士所言,只有像欧阳修那样历尽笙歌宴乐之后归于隐退的人才能“觉”,才能“悟”,并在觉悟中脱却世事纷杂,清静淡薄的享受生命的美好。对于欧阳修来说,这些美好虽然短暂了些,却是他生命最完美最圆润的句号,是他经过人生长途跋涉后,卸下一切重担,走进旷寂而幽深的山林留下的一串空谷余音,极清、极幽。
鹤叫九天,雁排长空,鹭上青天,鹂鸣翠柳,此天上飞鸟之极致;狮吼山谷,驼走大漠,马嘶平原,犬吠深巷,此地面走兽之极致;云间行走,东篱采菊,松下对弈,湖上把酒,此人生快意之极致。“画船载酒,别有洞天”,灿烂复归平静,这未必不是人生最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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