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在世界文化版图上为人们贡献了一种中国化的叙述图景一种中国的地方性知识。《檀香刑》全书弥漫一种难以言状的血腥暴力感,然而这种暴力和血腥又是那样美,以至于当代文学理论界对此束手无策。如何解释这种特殊情况的美,我们需要一种该地方性知识的内部逻辑。而这种逻辑的发现,我认为是20世纪末,中国现代小说终于诞生了自己的典范作品的标志。
在语言上,我认为莫言创造了一种独特的汉语言体式,展示一种方腔小说的可能性,《秦腔》(贾平凹)也不是一般意义上的普通话的乡土小说,那种乡土无法发声的小说。《秦腔》好就好在,它是有声音的,这个声音,我数年前在莫言的《檀香刑》中就听到了,并且很赞赏,写文章传扬一通。我把莫言和鲁迅比,鲁迅的小说是没有声音的,里面的人不说话,因为没有知识、没有智慧,不配说话,也说不出话,或者,因为太有知识,太有思想,这种人看得太透,颓唐了,不愿意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阿Q、闰土是前一种人,在酒楼上的孤独者等人是后一种人,鲁迅小说里主人公的这种无声,和鲁迅小说的不能读,不能发音,是一致的。反过来,莫言小说在寻求一种声音,他的人物是唱着的,赵甲是一个没有什么知识、修养,更没有自觉意识的人。但是,莫言对赵甲的处理,与鲁迅对阿Q的处理完全不一样。他让赵甲近乎狂欢化地发声,小说里充满了鸹噪,莫言把它定义为猫腔。当然猫腔是莫言想象的。《秦腔》也是如此,它是发声的,但是,它的声音要比猫腔弱一点,所以它能被批评家们理解,或者准确地说,它能被那些评委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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