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5年(高宗15年),一个南宋春天,一片片花瓣,带着暮春时节的寒意,从空中缓缓飘落。淡蓝色的天幕,几弯淡墨勾勒的亭台楼阁,陆游与唐琬就在这一片清凛中出场。“花易落,人易醉,山河残缺难忘怀”,他们在强颜欢笑,因为陆游再次功名不中;“寻春驿外断桥边,望你心头郁积宜解开”,但诗人又心怀安慰,因为知己就在身边。
作为中国历史上著名的爱情悲剧,陆游与唐琬的故事不知道赚了多少痴男怨女的眼泪。在《陆游与唐琬》这部越剧中,陆、唐之间所表现出来的情感模式,与其说是爱恋,不如说是知己:他清雅桀骜,她温婉聪慧,红袖相伴,山水乐游,“读书消得泼茶香”的日子多么快活。但陆游不是清高的林和靖,也不是安于贫贱的沈三白,在骨子里,他一直是企图以正统科举仕途的方式来实现理想的典型中国式文人,“晴窗细乳戏分茶”,只能是偶尔为之的雅致,从来都不是生活的全部,面对故国的剩水残山,陆游怎么也无法静下心,面对那一树一树花开的寂寞与烦恼。
1989年《陆游与唐琬》舞台初见。编剧顾锡东、导演杨小青与当时略显青涩的越剧演员茅威涛一起,创造出了这部在越剧历史上别具意义的作品——彼时的观众仿佛更欣赏传统越剧《碧玉簪》或者《何文秀》这样的江南民间风景与俗世风情,抑或是《五女拜寿》那满台洋溢着的繁花似锦、青春年少,台上的帝王将相与才子佳人,吟唱的都是身边的世态炎凉与人情冷暖,就仿佛旧时乌篷船上听社戏,台上台下一唱一和,听得心坎里,都是细腻而妥帖的慰藉。
但《陆游与唐琬》却让越剧第一次与历史、与文人有了交集和碰撞,它的创作者们用极美的笔调和典雅大气的人文情怀,描绘出了一个在历史夹缝中被侮辱与损害的文人形象,远远超越了陆游作为仕途不顺的落寞青衫或者婚姻不幸的痴情者的单一形象,而是扩大衍生为某一种典型中国文人在大时代中所必然面临的悲情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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