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3年7月,也就是梁实秋即将赴美留学的前夕,他在《创造》周报上发表了《〈繁星〉与〈春水〉》一文,对冰心的《繁星》与《春水》两首小诗集做了批评。当时的梁实秋正处于“青春的浪漫”中,强调诗必须是情感充沛的。而冰心的小诗在风格上受印度诗人泰戈尔的影响,在生活的溪流中捕捉带有哲理意味的朵朵细浪。在这种诗中,诗人的情感不是渲泄式的而是内蕴的,它的魅力不在于澎湃的激情,而在于平中见奇地闪烁于字里行间的哲思。
但是在梁实秋看来,“没有情感的不是诗,不富情感的不是好诗,没有情感的不是人,不富情感的不是诗人。”他觉得这两首小诗中的冰心是一位冰冷到零度以下的女作家,让人读完诗后,得到的只有“冷森森的战栗”。并且梁实秋告诉读者:“冰心女士是一个散文作家,小说作家,不适宜于诗;《繁星》《春水》的体裁不值得仿效而流为时尚。”梁实秋的这种诗论当然是一家之言,但在文坛上却是一篇醒目的反调文章。冰心当然也读到了。这时的冰心在全国文坛上的声望要比梁实秋高得多,被梁实秋批评得一无是处的小诗,当时正风靡文坛,成为很多文学青年模仿的对象。可想而知,梁实秋的这一大篇宏论是很难让她服气的。
可是让两个人没有想到的是,这一场不愉快的前奏,给两人送来的却是几十年不变的友情。
那篇文章发表后的不几天,梁实秋就踏上了去美国的轮船。在这艘船上,经许地山的介绍,他认识了自己刚批评过的小诗作者冰心。冰心给他的最初印象是“一个不容易亲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两人简单地交谈了几句,梁实秋问她去美国修习什么专业,她说是文学,然后礼节性地问梁实秋学什么专业,他回答说:“文学批评”。他们的谈话到此就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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