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九老舍阅读答案
张丙,瘦得像剥了皮的小树,差不多每天晚上都来喝茶。他的脸上似乎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一对深而很黑的眼睛,显出他并不是因为瘦弱而完全没有精力。当喝下第三碗茶之后,这对黑眼开始发光;嘴唇,像小孩要哭的时候,开始颤动:他要发议论了。
他的议论,不是有系统的。他遇到什么事便谈什么事,加以批评。但无论谈什么事,他的批评总结束在“中国人是无望的,我刚说的这件事又是个好证据”。说完,他自动地斟上一碗茶,一气喝完;闭上眼,不再说了,显出“不必辩论,中国是无望的。无论怎说!”
这一晚,张丙来了,第三碗茶喝过,我笑着说:“老张,有什么新闻?”
出我意料,他笑了笑——他向来是不轻易笑的。“打架来着。”他说。
“谁?你?”我问。
“我!”他看着茶碗,不再说了。
等了足有五分钟,他自动地开始:“假如你看见一个壮小伙子,利用他身体气力的优越,打一个七八岁的小孩,你怎办?”
“过去劝解,是第一步。”
“假若你一看见他打那个小孩子,你便想到:设若过去劝,他自然是停止住打,而嘟囔着骂话走开;那小孩子是白挨一顿打!你想,过去劝解有意义吗?”他的眼睛发光了,看看我的脸。
“我自然说他一顿,叫他明白他不应当欺侮小孩子,那不体面。”
“假如他懂得什么体面,他还不那样做呢!你真要过去说他几句,他一定问你:‘你管得着吗?你是干什么的,管这个事?"你跟他辩驳,还不如和石头说几句好话呢。假如你和他嚷嚷起来,自然是招来一群人,来看热闹;结果是他走他的,你走你的:可是他白打了小孩一顿,没受一点惩罚;下回他遇到机会还这样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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