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 我,烟过敏,畏烟如虎,谈烟色变,见烟就烦,闻烟便呕,不仅自己不吸烟,还似乎与身边的烟民不共戴天。本人患有此症,最怵出差。怕只怕与吸烟者同居,像旧社会包办的婚姻,不由自主地被人分配在一起,呼吸道被烟强暴,神经末稍惨遭蹂躏。因而在此我建议所有的旅店,专门开设不吸烟客房,使我这号人也能“宾至如归”。参加会议,狼烟四起,主持人宣布“请把烟掐死”。我说,“对,把抽烟的掐死!”大家一乐,我特开心,特解恨。说来不怕得罪普天下烟民大众,我一直在不屈不挠地与你们钟情的香烟进行抗争。
[客人上。客人 为人不抽烟儿,白来世上走一圈儿。(掏出烟来,叼起一支,划火,吹灭)到谁家作客谁不敬烟哪!能省就省啊。(将烟收回,揣入兜内)到了。(捺门铃)
主人 (于室内闻铃,开门)噢,稀客,稀客,欢迎您大驾光临。
客人 无事不登三宝殿,老兄,我来报告你个特大头号好消息。
主人 什么好消息呀?
客人 嗯,那啥……来了。主人 啥来了?
客人 我今天上集邮服务部,看见那马票小型张来了。
主人 看。我已经买了。客人 噢,我成了马后客了。
主人 请坐,请坐。
客人 (落座)老兄,整邮票这玩艺,能赚钱哪,比储蓄利息还高呢。
主人 赚钱不赚钱的,咱不图稀,就是爱好。
客人 是呵,花溜儿的,怪好看的。
主人 嗯。(转身拿茶叶,玻璃瓶装的。)
客人 (误以为里面是烟丝)这小抠儿。我寻思这是“大中华”,也得拿“石林”呢,闹了八开是散装的……(烟丝),让我卷喇叭筒儿抽啊。
[主人往杯子里倒。
客人 啊,茶叶呀!
主人 (倒水斟茶)这是我外甥最近从杭州带来的茉莉花茶,请品尝品尝吧。
客人 我寻思是烟丝儿呢。
主人 哎哟,也不知您能光临寒舍,也没啥好招待的。(拿糖盒,敬糖)您吃糖,吃糖。
客人 (接糖)哦,小儿酥。这位拿糖搪我一下子,拿我当小孩儿了。(剥糖,摆弄着花糖纸)他不给我烟,我偏往烟上说。老兄,这包糖纸也挺好,象烟盒商标似的,也挺有收藏价值。我对香烟商标也感兴趣,我家的墙壁全是用我抽烟攒下的烟盒纸糊的……象常年性举办的美术展览似的。
[主人转身去洗水果。客人掏出烟卷。主欲回头,客忙将烟揣回兜里。主端来水果,客一见,又欲掏烟,主人慌忙递上水果。
主人 吃苹果,吃苹果。这是锦州那个地方出的苹果。
客人 嗯。有一个地方出的苹果比锦州那的苹果还好呢。
主人 哪儿呀?
客人 烟——台。烟台那个地方出的苹果更好抽,不是,烟台那的烟草最好吃。嗨哟,我今天这舌头怎么老跟我拧劲儿呢?
主人 (递瓜籽)吃瓜子,吃瓜子,吃瓜子。
客人 嗯。(用手指夹起来嗑,似吸烟的姿势)这烟……
主人 这是自己炒的,不是腌的,不咸。
客人 老兄,您别打岔了。(蓦然发现,喜形于色)那是不是烟卷儿呀?(指)
主人 (顺着客的手指看去)哦,那是我儿子过年时小朋友送给他放鞭炮的。可能没了,是空烟盒吧?
客人 那个烟盒怪好看的.。(奔过去,拿起看,掏出一根儿)哎哟,还真剩下一根儿呢。
主人 好长时间了,怕是潮了吧。
客人 没关系,没关系。你这儿子不错,过年我给他买两挂小鞭儿。
主人 这小子太淘气,我总担心他放炮杖引起火灾。
客人 噢,可真得让他加小心。(掏兜)哎,打火机啥时候丢了呢?火儿,火儿,有火吧?
主人 我给你找。(怎么也找不着)哎,怪呀,这火柴弄哪去了呢?我说老弟,你大嫂很快就下班了,她……你稍等片刻。
客人 真是老娘们当家呀,连火柴都把起来了。哎……这不在这儿呢吗?就在眼皮底下放着呢,你咋就没看着呢?啊?哈哈哈……(拿起,点着,吸了一口,吐个烟圈儿,拿在手里玩味)都说吸烟有害,我才不听那一套。饭后一枝烟,赛过活神仙。又解乏,又提神儿,还连和人儿。
[乒——烟里有小鞭儿炸响。
[客人一跃而起,连连甩手,捂手,揉手。主人大吃一惊。
客人 哎哟,哎哟,我说你想谋害我是怎么的?啊?
主人 (失色)我,我也不知道这是咋回事。
[二人注视着炸碎的烟屑。
主人 是小鞭儿?准是我那淘气的儿子干的。
客人 我当是儿呢?哎哟,哎哟!
主人 崩伤了吧?让我看看。
客人 哎哟!
主人 这孩子,淘气淘得真没边了。这要是致伤致残,不是捅娄子了吗?
客人 嗨,眼没崩瞎,嘴没崩豁,牙没崩掉,鼻子没崩歪,算我拣着。
主人 等他回来,我好好教训教训他。
客人 孩子嘛,知道个啥?回来,千万别难为他。(慷慨地掏出烟,自己叼一支,递主人一支)老兄,抽我的吧。
主人 我不会抽,谢谢,谢谢。
[客划火点烟。主转过身去,咳嗽,回过头来,脸上已戴上个大口罩。客人 你戴这玩艺干啥?
主人 我陪你上医院。那地方尽传染病啥的。(又拉又拽的)走,咱俩快上医院吧,别耽误了,感染了可了不得。
客人 嘿呀,你放开我吧,看把你吓的,没事,回家上点“二百二”就好了。(欲坐下)
主人 (又将客拉起)还是上医院吧。
客人 上啥医院哪?我还有事呢。我得走了。白白。(唱着歌曲“请你告诉我,请你告诉我,是我改变了世界,还是世界改变了我”下。)
主人 (如释重负地摘下口罩)哈,这烟味够冲的。
主人 客走了,留下满屋愁云惨雾。尽管数九寒天,也得敞门开窗户放放烟。可恶的烟呵,请你从窗户出去吧。(推开窗,拿起一把大蒲扇,扇动着,驱赶着。连打十多个喷嚏)连打这么多个喷嚏,够一项吉尼斯纪录世界之最了。我得写一条幅高悬室内。写什么呢?为捍卫主权,英勇地写上:“来客须知,请勿吸烟。”不妥。写:“保持空气清洁,最喜香烟隐居。”(又一想)我辈布衣,谈笑无鸿儒,往来尽白丁,如此舞文弄墨,怕也枉费心机。人人皆知,甚至烟盒上也赫然印着:吸烟有害健康。何以烟民总是有增无减?我诅咒。让人类全患上“烟过敏”吧!
剧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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