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在叙事上的实验,给中国文学在技巧上的探索提供了很多经验。
20世纪初,索绪尔、德里达与范尼洛萨充分肯定了汉语的独特魅力。索绪尔意识到他的语音学结构主义无法用于汉语这一表意文字。范尼洛萨认为汉语比拼音文字的优长在于:(1)汉字充满动感,不像西方文字被语法、词类规则框死;(2)汉字的结构保持其与生活真实间的暗喻关系;(3)汉字排除拼音文字枯燥无生命感的逻辑性,充满感性的信息,接近生活,接近自然。
在现代文学艺术上,西方轮番出击新的理论与派别,最终还是落脚到东方尤其是中国的艺术上。比如“后期印象派”,“西洋的塞尚、马蒂斯等画家苦于向来的西洋画的写实描法的沉闷,而惊羡东洋画的清新,便也在油画布上飞舞线条,变化形式,就造成了后期印象派的画风,而为数百年的西洋画界开辟一新纪元”。比如“意象派”,庞德正是在译述中国的古诗中学习中国的“意象”。再比如“意识流”,西方人把它推向了一个高潮,但做到家,西方要比中国稍逊一筹,西学东渐也逐渐转为东学西渐。
一 中西方文学艺术形式的不同
中西方文化从文化模式上来讲,一个立足于天人合一,一个归根于宗教;从思维方式上来讲,一个重综合,一个重分析;从艺术形式上来讲,国画、戏曲重传神,油画、话剧重写真;从文学形式上来讲,一个是表意语言,一个是表音语言。
1.中西方艺术形式的不同
中国传神艺术的最高成就,一为戏剧,一为绘画。而从戏曲与话剧、国画与油画的比较中,可以明显看出中西艺术形式的不同。
(1)戏曲与话剧的不同
从戏曲与话剧的比较中可以看出,中国的艺术家回避了演员与角色是合还是分这个问题的思考,另辟天地。演员表演的最高成就,不在唱念做打之内,而在唱念做打之外。中国艺术很难达到西方悲剧艺术那样的高度,却赢得了另一方空间。我国戏剧对传神的追求,对意境的追求所达到的境界,则是西方国家所不能比拟的。可以说中国戏曲就是中国社会的大写意。贾平凹曾言:“那一幅帽翅,两条水袖,一具胡须,一张脸谱,一会儿白天,一会儿黑夜,一会儿阴曹,实在美极了。”
(2)国画与油画的不同
西方美术,无论是尊重客观的传统美术造型,还是强调主观的现代美术的造型体系,都仍然是模拟自然。西方现代派无论如何夸张变形,仍然是自然形态的夸张变形。而国画则向来都是自然与生命的化合,当然不是对自然形态的单纯模仿。宗白华在《论中国的绘画》中说,画家的心灵早已全部化在笔墨里,有时抑或寄托于一二人物,浑然坐忘于山水中间,如树如石如水如云,是大自然的一体。
可以看出,西方的艺术更崇尚真,视真为文艺的最高品格;中国的艺术追求的最高艺术品格是传神。
2.表音语言与表意语言的不同
中国传统思维是以主客体统一的整体观为出发点,具有突出的意象性和体悟性,由这种思维方式指导的语言系统便带有强烈的重整体联系和以神统形的特点,而西方思维的两极对立性导致了语言的信号化和逻辑化。如果说中国语言哲学是整体有机论,那么西方语言则是个体决定整体的机械论。中国是通过宇宙来把握语言,走向整体思考;西方是通过语言来把握宇宙,走向理性思考。
从汉字本身来讲,许慎在《说文解字》中指出:“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视观象于天,俯视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天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作易八卦,以垂宪象。”演化于《易经•系辞下》的一段话,遵循的是“观物取象”,“立象尽意”的直觉思维,文字本身就具有意象性。表意语言的符号是出于对自然的模仿,具有重意合、重具象的特点。它跟西方语言重形合不同,句中各种意群部分的结合都用适当的连接词来表现相关关系。虽然随着汉字的不断简化,汉字愈来愈符号化、形式化,却难以像表音语言那样彻底走上形式化的道路,依然可以看出其意思或韵味,富有弹性。
中国的文字虽历经变迁,但基本上自成系统,保持了自己的纯粹性,成为一个活的传统。上古的语言有很多遗落在民间土语中,而又能流传到现在,可见其生命力。贾平凹就说:“外界评价我的语言有古意,其实我是善于在民间寻找那些有古意的土语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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