吝啬对于贾平凹来说,犹如时下的初级阶段对于中国一样,那是一种特色。具体体现在哪些方面呢?
80年代初的贾平凹,远没有今日的风采。
那时候的贾平凹,才走出校门,供职在一家出版社,当一名为别人做嫁衣的小编辑。住六楼上的一间六平米的小房间,抽一毛多钱一包的劣质烟。一边和乡下的俊子谈恋爱,一边写那些轰动全国的文章。房间太小,又高高在上,他常为不能接触地气而苦恼,于是便商量搬到我家来住。
我家住在古城之北的方新村。那原是唐朝国务院的西花园,李白醉草吓蛮书的地方。离他们出版社虽只有十分钟的自行车路,却是一片原野。小小的村落,只有数十户人家。榆钱才败槐花又开,东家鸡叫西边狗吠,便很得他的意趣。因为我乃本地土著,便也有了三分地皮,两间破房。关起大门,一院子都姓张,无旁姓杂人。
找些砖头支了腿儿,寻一块木板放上去,铺了他带来的被褥,房子的一角变成了他的天下。他告诉我老婆,他是不吃粮的,每顿饭多添一瓢水就足够他吃了。因为他只喝水而不吃粮,所以几年来从未收过他一两粮票,一分饭金。而那时的自来水又特别便宜,每月每人只收五分钱。他是临时住客,收水费也不收他的钱,这样里里外外,一份伙食费便省了下来。
那时候,一张方桌摆在我和他床铺中间。星期日大早,各自在两边坐了。铺开稿纸,说声写,便同时下笔。笔和纸在不停的摩擦中,常发出一种蚕吃桑叶的声音。七八个小时下来,通常是我问一声:“我快结尾了,你呢?”他便说:“我也结尾。”于是一篇万把字的小说便同时结了尾。那时的我们,好不洋洋得意,好不目空一切。我们在一间破房子里制造文坛上的阴谋,骗取多少人的喜怒哀乐!我们各自吟颂着自己认为得意的章节,把白开水当酒互相碰杯祝贺。我那时在工厂当工人,一礼拜只有礼拜天属于自己,一天能写出一篇小说来,已相当嚣张了。七八个小时的重脑力劳动,手指僵硬了,半个身子也有些麻木,该好好歇息一下了。这时的贾平凹却又在嘿嘿的笑声中铺开稿纸说:“我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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