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何处——阅《红楼梦》有感展不开的眉头,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隐隐,流不断的緑水悠悠。——《红豆曲》去年初夏,初读红楼,只觉心中一丝隐痛,倾慕于黛玉之才华,绝代之美貌。更为她惨美的一生而流泪。但我仍不喜欢她,作为一个红楼的女子,她没有坚强的心,没有乐观的心境,竟永远只淌些小女子的泪,也许是为宝玉前世的灌溉之恩,但且问一句“春恨秋悲且自惹,花容月貌为谁妍”?花谢花开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花侬是谁?试问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
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这是她含泪吟出的无调的歌,曾几何时,黛玉在我眼中仅是一个深锁闺中、多愁善感的绝代美人,仅是一个“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孤傲小姐,仅是一个花自飘零水自流掩面而泣的抑郁之人。他在心中悄悄嘀咕的一句“何等眼熟到此”,宝玉脱口而出的一句“这个妹妹我见过”注定了一段千古绝唱,可惜最后宝玉的新娘不是她,恋情不了了之。我曾质疑过本性“喜散不喜聚”的黛玉值得宝玉如此长情吗?她终究脆弱,易伤。今年,随着聒噪的蝉声,我重读了那“寒塘渡鹤影,冷月葬花魂”的红楼一梦,重读了那让我爱而不能,舍而心碎的女子——林黛玉,也许是心境不同,我渐渐理解了她。黛玉自幼丧母,寄人篱下,她不得不小小年纪,就谨守处事规则,红楼中这样写“她步步留意,时时小心,不肯轻易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唯恐被人耻笑了去。”
她没有勇气如湘云醉卧芍药丛中,却总是“严严实实裹着一床红绫被子”也许是她缺乏安全感吧;她更无心像宝钗,写出“韶华休笑本无根,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闲情,却只想着“嫁与东风春不管,凭尔去,忍淹留”。她高雅如兰,汲取了文化艺术之精华,有着异于一般女子的灵慧秀气,她沉醉于诗文翰墨,有着恢弘的诗情。可以说黛玉的才华是与世无争的,可在那女子无才便是德的社会,才情飞扬的压卷之作只能屈于人下,“可叹停机德,堪称咏絮才。”钗黛,一个重德,一个重才。德可拢人,而才人多不识散发着“美人香草”韵味的她却被宝钗责为“移了性情,不做分内的事”也难怪那些洁身自好,多情诗意的女子在那钟鸣鼎食,温柔富贵的大家族中时时处处感到了“风刀霜创严相逼”她与宝玉,一个是良苑仙疤,一个是美玉无瑕。 木石前盟怎比不过那金玉良缘?像黛玉眼中能有多少泪珠儿,怎能秋流到冬,春流到夏。纵宝玉“终不忘世外姝寂寞林”,黛玉还是干干净净地离开了,回到了世外的“太虚幻境”,欠泪的,泪已还,她继续做自己纯洁的绛珠仙子,正如诗云:质本洁来还洁去,强于污泥陷渠沟。她焚稿断痴情,静静地死去,“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
一面是洞房花烛,锣鼓喧天,一面却是生死离别,哭声震天,“红颜弹指老,天下若微尘”初入贾府,她那“娴静时如姣花照水,行动处似弱柳扶风”之态早已不复。其实细想,若初,黛玉未亡,面对贾府被抄的人间惨剧,岂不是要把泪流尽,以她脆弱敏感的心,如何承受这家破人亡的巨大不幸,若是被抓,被打,甚至被辱,以以她高傲纯洁的天性,怎样面对这样污浊的世界呢?红楼中,美人何处,美人何在?“一种相思,两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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