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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愈诗歌对欧阳修的影响

韩愈 时间:2021-08-31 手机版

  欧阳修受韩愈诗歌影响主要表现为直接化用、立意模仿、吸收诗歌创作手法加以创新三个方面。

  欧阳修在《六一诗话》第二十七则中,对韩愈的用韵问题作出了评价:

  退之笔力无施不可,而尝以诗为文章末事,故其诗曰:“多情怀酒伴,余事作诗人”也。然其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此在雄文大手,固不足论,而余独爱其工于用韵也。盖其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傍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如《此日足可惜》之类是也;得韵窄,则不复傍出,而因难见巧,愈险愈奇,如《病中赠张十八》之类是也。余尝与圣俞论此,以谓譬如善驭良马者,通衢广陌,纵横驰逐,惟意所之;至于水曲蚁封,疾徐中节,而不少蹉跌,乃天下之至工也。圣俞戏曰:“前史言退之为人木强,若宽韵可自足,而辄傍出,窄韵难独用,而反不出,岂非其拗强而然与?”坐客皆为之笑也。

韩愈诗歌对欧阳修的影响

  从这段文字中可以看出,欧阳修对于韩诗持高度赞赏的态度,他认为韩愈笔力非常,虽然以诗歌为“文章末事”,但其诗歌在表情状物方面却有着极高的艺术效果,能达到“资谈笑,助谐谑,叙人情,状物态,一寓于诗,而曲尽其妙”的程度。另一方面,欧阳修着重赞美了韩愈诗歌的“工于用韵”,认为韩愈的诗无论是“韵宽”还是“韵窄”都各具特色,“乃天下之至工也”。这里涉及到了两个问题,一是韩愈的“工于用韵”如何体现?“韵宽”和“韵窄”具体表现为什么状态?二是欧阳修所高度赞扬的韩诗在其自身诗歌创作方面有什么影响?下面,笔者结合《六一诗话》第二十七条相关内容,对这一问题进行简要论述。

  一.有关“韵宽”和“韵窄”

  有关《六一诗话》中的“韵宽”和“韵窄”,历来说法不一。目前通行的解释共有两种:一种认为“韵宽”是指在用韵方面不严格依照韵部,可以使用音韵相近的文字;而“韵窄”则对韵脚有着严格限制,必须使用同一韵部里面的文字。另一种解释认为,这里所言的“韵宽”与“韵窄”是就韵脚所属韵部而言,韵宽者言其诗的韵脚选择文字较多的韵部,而韵窄者则相反。两种说法粗看各有道理,但究竟哪一种更加合乎文意,我们可以结合欧阳修给出的例子《此日足可惜》、《病中赠张十八》来窥其一二。

  《此日足可惜·赠张籍》为五言长诗,全文共七百字。其韵脚分别为:尝、光、方、章、行、肠、房、城、堂、望、荒、猖、常、亡、长、旁、江、明、光、当、煌、鸣、庭、名、成、伤、丧、双、床、徨、将、丁、忘、声、更、殃、城、停、冈、僵、觞、狂、轰、翔、航、黄、翔、芒、童、龙、忙、昂、鸣、疆、兄、殇、阳、粮、凉、情、经、听、更、京、江、逢、丛、穷、狂、乡。据宋人刘渊依据唐人诗歌用韵情况所制的《平水韵》,可知这些韵脚共涉及6个韵部。加粗文字属于下平七阳部,共40个;带下划线的文字属于下平八庚部,共15个;斜体字带下划线的文字属于上平三江部,共3个;边框的文字属于下平九青部,共5个;加粗的斜体字属于上平一东部,共3个;斜体字属于上平二冬部,共2个;宋体字为未找到所属韵部的文字,共2个(“旁”和“徨”)。可以看出,《此日足可惜·赠张籍》押韵的文字绝大部分属于下平七阳部,间或涉及其他韵部的文字。

  《病中赠张十八》全文二百二十字,其韵脚分别为窗、逢、邦、壮、扛、双、摐、江、幢、杠、缸、釭、厖、降、肛、哤、庞、腔、泷、嵕、桩、淙。依据《平水韵》,这些韵脚涉及3个韵部,其中加粗文字属于上平三江部,共14个;斜体字属于上平二冬部,共2个;加下划线文字属于去声二十三漾部,共1个;宋体字为在《平水韵》中未找到所属韵部的文字,共5个,分别为摐(音chuang,阴平)、釭(音gang,阴平)、厖(音mang或pang,阳平)、哤(音mang,阳平)、嵕(音zong,阴平)。可见《病中赠张十八》所押之韵大多属于上平三江部,只有很少一部分涉及到其他韵部的文字。

  下平七阳部是平水韵中文字较多的一部,共164字;而上平三江部仅有17字。也就是说,相比于《此日足可惜·赠张籍》,《病中赠张十八》可以选用的韵脚极少。但通过上述数据统计我们可以发现,《此日足可惜·赠张籍》70个韵脚当中,就算加上找不到所属韵部但在现代汉语中声音相近的“旁”字和“徨”字,也仅仅有42个韵脚属于下平七阳部,多于三分之一的韵脚都属于其他韵部;而《病中赠张十八》的22个韵脚,即使不算现代汉语中与之声音相近的“摐”、“釭”、“厖”、“哤”,也已经有14个文字属于上平三江部,若算上这四个文字则有18个同属一个韵部!据此,若结合欧阳修《六一诗话》中对于“韵宽”、“韵窄”的论述来看,显然“宽”和“窄”是就所属韵部而言这一种说法更加合理:“盖其得韵宽,则波澜横溢,泛入傍韵,乍还乍离,出入回合,殆不可拘以常格”是说当韩愈选择含字较多的韵部之时,并不局限于这一韵部,而是随心所欲地在其中穿插其他韵脚,时而游离时而回归原韵,并不拘泥。一如宋张耒《明道杂志》所言:“韩吏部《此日足可惜》诗,自‘尝’字入‘行’字,又入‘江’字、‘崇’字,虽越逸出常制,而读之不觉,信奇作也。”而“得韵窄,则不复傍出,而因难见巧,愈险愈奇”则言当选择含字较少的韵部之时,韩愈反而尽量不使用其他韵脚,靠难度体现技巧,靠文字的琢磨体现功力。顾嗣立《昌黎先生诗集注》卷五《病中赠张十八》谓:“读此,知公善诱亦善谑,亦是排硬格,但有转折顿挫,遂觉意态圆活”,可谓的评。反之,若将“韵宽”、“韵窄”看做是是否能够使用音韵相近的文字,则《病中赠张十八》言“韵窄”尚算合理,《此日足可惜·赠张籍》中涉及的其他五个韵部却与下平七阳部并无音韵相近的状况,言其“韵宽”显然颇为牵强。故相比之下,欧阳修所言的“韵宽”、“韵窄”是就所选择的韵部包含文字多少这一种说法显然是更加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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