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叫直子,却给我取了一个非常时尚的名字——安娜,我与母亲像朋友,她对我的烦恼总有办法。
可那一次,我真的觉得“没办法”了,因为我失恋了。
在我13岁的时候,我第一次经历失恋的痛苦,我向牧野君表达了爱慕之意后,他冷冷地对我说:“谢谢你的感情,我很高兴,但我没有那个意思,对不起。”多么冷漠的外交辞令!那一刻,我恨不得找一个地缝钻进去。从那以后的几天里,我恍恍惚惚。
一天早餐桌上,妈妈“直子女士”开始在我面前打着哑语手势——对付心不在焉的我,我没反应。这一下,“直子女士”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低下声音说:“嗨,不是失恋了吧?”
这个“失恋”一词忽然惊醒了我。我瞪着眼问她:“你怎么知道?”妈妈先是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一口漂亮的牙齿,说道:“祝贺你,我的宝贝,你终于失恋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天底下竟有这样的母亲,女儿失恋,她还要道喜!“好吧,今天我们好好聊聊。”
在一家咖啡馆坐下,妈妈为我叫了一杯奶咖啡。我沮丧地低着头,提不起精神。我说:“我觉得自己真是个没有魅力、笨极了的女孩。”妈妈说:“那好,你把自己的缺点都说出来吧。”我说,我的牙齿稀疏、不整齐;妈妈说,我们可以帮你矫正。我说,我很笨,竟然看不出那个男孩不喜欢我;妈妈说,那个男孩才笨,竟然把这么一块珍宝放弃。
妈妈最后对我说:“安娜,初恋是最美的,然而也有苦涩。将来有很多事情你会忘记,但这件事你将永远不会忘记。这是你第一次面对挫折,是一个难得的成长机会。我祝贺你,就是出于这个原因。”
一股暖流涌遍了我的全身。我问妈妈,你也失过恋吗?她大笑说,那当然。我问她当时的感觉,她说,就像天塌了一样,她趴在被子里哭得天昏地暗。后来,外祖母到了她的房间,打开窗子,对她喊道:“直子!我们给你取名直子,就是希望你无论遇到什么事都擦干眼泪向前走。”
几天过后,妈妈开车来接我,把我拉到了横滨五子饭店。她对大厅里弹着钢琴的女孩耳语了几句,那女孩笑着停了下来,对我说:“请吧。”
我咬着嘴唇,红着脸,坐在了钢琴前。
我忘记了时间,完全沉浸在了那个钢琴天才与乔治·桑失恋的创痛里,当我停下来的时候母亲带头为我鼓掌,然后大厅里的人都受到母亲的感染,为我热烈鼓掌喝彩。我感受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胜利的喜悦。
再次见到牧野君的时候,我向他点了点头。当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心稍稍地刺痛了一下,但我承受住了那种疼痛,感觉那种疼痛里还有一点甜。我知道,那是妈妈说的,青春的感觉,是的,千真万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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