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在四川偏远的一个农村,我的家乡有很多不高的山,有很多柏树,还有几条时流时不流的小河,只有一条很窄很窄的马路。马路的一头,连接着十里八乡,另一头连接着所有农村人的梦——城市。我的家离那条唯一的马路很近,就隔着一个堰塘,而离梦(城市)很远,几代人穷尽一生都没有达到。在很多夜晚,我经常想起别人说的,梦,此刻耀如白昼。
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父母便到城市去筑梦,那天天还很黑,妈妈便轻轻起床拿起行李,坐夜车离家打工,我假装睡着了,偷偷躲在被子里哭,我不想她们知道,就像她们不想我知道,临走之前妈妈给奶奶说,儿子躲在被子里哭,你好好照顾他一下,为了生活,谁都没有办法,就这样,我开始了我的留守生涯,后来我渐渐明白,不是任何事情,有开始就有结束,就像白天黑夜的更替,你以为你盼来了光明,可是黑夜终究还是会再次降临。我们不能怪谁,却也都无能为力。
我想娘的思念慢慢的累积,攒了满满的一年,娇弱的心灵渴望着被滋养,等待着春水般的母爱的灌溉,外出打工的邻居陆陆续续都回到了家中,可是我还在等待,就像月光下的树影,凄美而又落寞,白天我陪奶奶在地里做农活,我太小,奶奶又疼我,我无所事事的在地里玩着泥巴,每次长途汽车走门前的马路路过,我便朝奶奶喊,爸爸妈妈回来了,一辆又一辆车从门前穿梭,或停或疾驶,换来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每个下午,我都在门前的堰塘边,朝着马路一直张望,没一次车过,我都满怀希冀,每一次车过,我都满怀失望,一次次的失望慢慢汇集,再我这个最需要母亲的年纪,那个时候的家乡,电话是奢侈品,座机也是,只有我们学校边上的小卖部有一台,有一天,奶奶告诉我,妈妈爸爸今年不回来了,我面无表情的说了句,额。或许太多的失望,早已让我觉得绝望,仅此而已。那年以后,我从来不在马路边张望,从不关注马路上车辆的来来往往,仅此而已,又不过如此。
在农村,总存在这样一种现象,小时候,儿子每天盼着父母回家,越到要过年,渴望越强烈,比糖和饼干还让人欲罢不能,孩子长大了。父母又在同样的地方,张望着孩子归来,任由寒冷的冬风,撕扯苍白的面庞,却如同一颗强壮的松,伫立不动。
参加工作有几年了,也有几年过年没有回过家,每次我回去的时候,我妈妈也已经走了,我们就像商量好了似的,一个回一个走,一个走,一个又回,我也慢慢的懂得当年我父母的心里,为了让我能够有书读,他们就必须要放下我,为了以后能让自己和自己后代不是那么辛苦的生活,为了能给他们养老,现在的我,也要放下他们,我们总是在追逐的路上迷失自我,留着眼泪说自己没有错,不会后悔,可真当我们到了那一步,不后悔的又有几个,可是我们却有无法选择,或许是我们不愿选择,因为这样自己会活的要轻松许多,生来亦是不易,活着更是艰难,很好的活着又有几个。
母亲,我想你了,可是我不愿意对你说,就像你,在外面受了那么多苦,也从来不对我说,这样也好,保持着我们母子的默契,保持着这份残缺,才能两不相忘,彼此安稳到老,愿时光如梭,我们的爱依旧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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