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前世深居南海的鲛人女子。鲛人有泪,化落为珠。月华时从海底浮起,只为看一眼尘世的繁华。
一张鱼网撒来,我的命运由此而改变。听说过人类的残忍,捕获鲛人,用皮鞭抽打,逼他们流泪,变成荧荧珍珠。我是倔强的女子,任鞭笞如雨,唇如血,不肯流泪。宁愿刺瞎双眼,不愿沦为他们发财的工具。
孟津救了我,带我回家。我叫剪瞳,爱上的男子叫孟津。
孟津家累世公相,琼楼高阁。他为我在阁楼前建一片很大的涟池。我便可以日夜与他对望。孟津说;剪瞳,爱你。我不要鲛人泪变成的珍珠,不许你流泪。于是我摒弃了对大海的思念,将身伏在这小小的涟池里。对存活在大海中的鲛人来说,这片狭窄的水域是怎样的束缚。可我愿意留下来,世间有什么幸福比得上天天对着一个相爱的人,守望。
孟津聪颖,弹吹博艺,尽得其精。坐在池边吹萧,余音饶梁。剪瞳,感觉到了么,我的爱。我喜极而泣。手心捧着两颗小小的夜泪珠,熠熠有光。
剪瞳,孟津轻轻抱着我,我说过,有我在,不许你流泪。孟津,我的痴呓,我爱。
倜傥如孟津,身边多有美丽聪慧的女子。听她们在阁楼上抚琴轻歌,柔若莺语。我知道,我的容颜绝美无伦。鲛人的歌声可以让月光黯淡。可我却只能仰望她们的幸福,暗暗流泪。我是鲛人,这宿命安排的劫。
孟津开始吹萧,悠扬凝噎,刺痛心底的柔软。剪瞳,爱你。终于抵挡不住,瞬间溃败。泪流满面,大把大把漂亮的珍珠落下。孟津,我要回家。让我看到你爱上别的女子,我会去死。
剪瞳。孟津惶恐的吻我的眼。剪瞳别哭,我爱你,只爱你。答应你,只爱你。安静得留下来,为一场隔世镂空的感知。
看他身边流走的不同女子,或柔软,或飘逸。听她们明朗的笑声,泪流不止。三年,涟池的珍珠满满的溢出来。孟津象孩子般忧伤的看我,剪瞳,对不起,我答应不会让你流泪。可我没有做到。
孟津的萧声如蛊。我爱的男人,不许再说爱我,每次你说爱我,柔肠寸断的痛。
这一夜孟府张灯结彩,孟津成为御赐的驸马。
我躺在池底,听孟津焦虑的呼唤:剪瞳,对不起,可我还是爱你。安静的听,不想说话。孟津,你是我的劫。一辈子的疼痛为换一句:对不起。我累了,不想再流泪。
剪瞳,我答应过你,只爱你。只恨生非同类,此生不能娶你为妻。本以为不会再疼,我的爱跑出来撕心裂肺。瞳孔燃烧般疼痛。此生沉浮,情为谁痴?
第二天,孟府涟池中的鲛人女子已死。池边多了两颗血红色的汗血珍珠,价值连城,世所罕见。据说,这是鲛人的眼郁血而成。
孟津,你说过不让我流泪。可我还是为你流尽一生的泪。
佛说:这一世你为他流尽一生的泪,注定你下一世不会再有眼泪。谨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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