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民兵。有武装。和另一民兵不说话,断了外交关系。冷战,一个组织,却有老死不相往来的味道。队部是在一座当时最好的院落,从打倒的地主阶级减出来的。高台阶。门楼雕花。屋里墁着方砖。一屋子人,擦枪的擦枪,数子弹的数子弹。礑一声,屋里烟尘滚滚,天花板击出一个窟窿。走火了。炕沿底下伏着一个人。好像打摆子,牙齿嘚嘚响。连声问:“我死了没有?我死了没有?”哈哈笑。有人踢他屁股:“死了你还说话?”
这个胆儿,战场准尿裤子。
叫孙灵。有时灵,有时不灵。大号福昌,没叫响,据说起过字,不为外人所知。两眼眨巴眨巴,滚主轴承似地转动极快。
这个村三千多人。春秋战国可以为城了。大姓,崔,韩,杨,贾,姓马的姓姜的姓赵的炮仗花儿。孙灵是独门独户。原在姥姥门上住。却有移民意识,缺少安全感,满脑子敌情观念。活的很累。1963年闹洪水,搬回十二里外老家。锅碗瓢盆装了两只船,生产队派了两个小伙子,竹篙撑着送去。又是抬又是扛,汗水频频。饭没有,水没有。有没有一颗烟?有,但不知压在那个箱子了里了。孙灵拱拱手,对不起了。咱后会有期,下时再见吧,,两只船饿着肚子回来了。
有一辆自行车,大梁上挂着车兜子,好似褡裢。下面两只角儿,分别用带子系在三脚架上。每次死了人,孙灵都抢着去送信儿,三村五村十里八里不嫌远。风俗,报丧的去了,款待。顶不济也要烙个大饼炒个鸡蛋。吃饱也就算了,孙灵不。等主人做熟了,他做出急欲赶路的样子,把大饼鸡蛋卷吧卷吧放进车兜里。告辞,我路上吃吧。下一家,故事重演,每次都大有收获。
有人撇嘴,这叫什么人?钻过脑袋不顾腚。
有人夸赞,脑瓜就是灵,比一般和二般人转轴多。别人想不到的他能想到,别人做不出来的他能做出。
当然也有不灵的时候。若不是演砸了一场戏,孙灵也下不了搬家的决心。搬家之后,同门同姓都姓孙了,应该如鱼得水吧?仍如涸澈之鲋,行走在岸上。那是1962年春天,发放救济粮救济款。政策性极强。每个队多多少户,人数钱数张榜公布。吃不上的,心理不平衡大有人在。偷偷骂几句,出出气而已。孙灵却一宿没睡觉,在媳妇耳朵旁嘟哝到天亮。他让媳妇出面,一阵风刮到大队部,找支书大队长理论。
质问:为什么欺负外住户?
没有哇!这都是各队会计报上来的,大队党支部核实研究后决定的。怎么会欺负你呢?一班人大感意外。
哭,一把鼻涕一把泪。手指天,脚跺地,女人撒起泼来了。
解释,救济款就是救急,青黄不接,揭不开锅的,饿肚子的,接济一下。数量不多不可能利益均沾。孙灵媳妇一下得着理了。我就揭不开锅了,我就饿肚子了,你们瞎眼,当的.哪门子干部?越发叫劲儿!
你说的是真的吗?
真的,有一颗粮食是偷来的。
他家离队部不远,就在胡同北头。支书摸摸脑袋,眼珠转了转。说,别急。真这样,我们犯大错误了。上级也不饶。等等。我们在研究研究,大小干部都跟出去了。女人看到了希望,哭闹有了效果,一下平静了许多。挨着桌子,坐着凳子抽烟。
工夫不大,孙灵颠颠的跑来,拽着媳妇的胳膊就走,急急的说:“别闹了!”回家,村干部和民兵站了一院子,说来实际调查。一口袋玉米棒子,一猫罐白面,还有没搓的几个高梁头摆在屋子中间。女人咕嚓坐下了,啪啪搧自己的嘴。孙灵也瞪了眼。
女人没有死于自然灾害,是娶了儿媳之后自己扎瓮死的。童年没有伙伴,精神没有故乡。他的儿子,搬家时十二三岁,见了这村的人,眼皮一耷拉,谁都不认识,一句话也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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