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这几天我去了一个地方看朋友,很久没有去这么偏僻的地方,两个半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两三个小时的汽车,一路颠簸,才到了那个地方,那里马路上没有什么车。
我打开所有的打车软件,无一例外地写着:本地区没有开放。跟出租车司机说我能跟你付支付宝吗?师傅冷冷地说:“别整这些没用的,现金!”
这个地方,偏僻并安静着,安稳并清闲着。
那年毕业,朋友分配到了这个地方,因为这里安逸,早上八点上班,中午回宿舍午休,下午五点就下班了。
他的母亲告诉他,平平淡淡的才是生活,朋友告诉他,那么拼命干什么,混混日子,舒舒服服,一天天也就过去了,一辈子也就过去了。
小城安逸,生活气息浓,甚至看不到匆匆的步伐。听说过他的工作清闲,真正见到,才知道是真的。
单位几乎所有人上班的状态不是打游戏,就是看报纸,要不就是无聊地刷着手机,无所事事地混完一天又一天。
单位里有餐馆、小卖部、移动营业厅、篮球场、幼儿园,要什么有什么,什么都不缺,根本不用出大院,因为什么都有。可是,日子,一天天地就这么过了。久而久之,忽然有一天,发现自己离不开这个地方了。
同行的朋友羡慕他的生活,说,你看你工作多爽,成天啥也不用做,工作如此清闲,上班轻松,下班回家,这么闲的工作去哪里找啊。再看看我们在北京,今天见客户,明天忙项目,后天还要跟各种老板一起吃饭,忙死了。
没想到的是,朋友的脸上露出尴尬的微笑,他说:“忙多好啊,闲才是真的累啊。”
二
我们一天到晚忙,闲怎么还累起来了,你在逗我么?
可是,两天后,我再也不怀疑他跟我说的话了。
那天,我陪他去上班,他在看报纸,我在一旁无所事事地玩着手机,他偶尔给我端来一杯茶,我也跟他寒暄两句,一上午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午。
午休后,我陪着他去公司打卡,坐在办公室实在无聊,就去了楼下的台球厅打到四点,台球打累了,我们继续无所事事,于是又回到办公室。我拿出本书看,可是来来往往的人,总是吵闹,我看不进去,他在一边,偶尔接几个电话,偶尔打开电脑,无奈地刷着网页。到了五点下班,我就看了三页书。
我们浑浑噩噩地走在去饭馆的路上,一天过去了,可谁也不知道今天做了什么。
晚上吃完饭,才发现这个城市的商店都早早关了门,忽然想去酒吧喝一杯,可十一点左右,酒吧就打了烊。
我们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聊着天南海北,扯着古今中外,无聊地等待着第二天。
我问他:你这样的日子,一年能有几天。他告诉我,除了检查,基本上都是这样。
第二天,我陪着他,再过了一模一样的日子。
晚上吃饭时,我点了一瓶酒,酒后,我说,我想回北京了。
朋友问,为啥啊。
我说,因为这两天,过得好累。
三
我去过很多小城市,逐渐明白,为什么小城市的年轻人即使闲死,也不愿意待在小城市。哪怕他们在北上广累到半死,成天加班辛劳,也要豁出去闯一闯。
因为宁可忙死,也不想被闲死,只有一次青春,不拼了命,也就不能尽兴。
有一句话叫忙里偷闲最可贵,闲只有在忙碌后,才是有意义的,一直闲着的'人,反倒不会那么开心。
就像一个刚跑过五公里的人,忽然让他躺一会儿,会觉得很舒服。可一个整天都躺着的人,让他一直这么躺着,他只会更难受。
生活,最重要的是劳逸结合,何况我们这么年轻,别总是抱怨自己忙自己累,累点有什么可怕的;要知道,闲下来反倒更累。
有事情忙碌,其实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只要别让这种忙碌变成无意义的重复就好。
忙碌中,人至少在进步,而那些总是在躺着睡觉浪费着时间的人,永远不知道世界是动着的。他们以为有了一个大环境庇护,自己就可以如此的稳定,却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稳定,不过是在浪费着生命。
当有一天,不得不离开这个稳定的环境时,才知道这世上根本不存在一成不变、不用进步的日子。
四
每次来到这些小城市,看着早上的阳光,没有雾霾的天空和安静的街道,都会想起金庸笔下的两个人:郭靖和黄蓉。年轻的时候,他们走南闯北,改变着世界;年老的时候,他们隐居桃花岛,过着世外桃源的日子。
可是,有时候我在想,如果他们出生的时候就在桃花岛,如果他们之后的日子,都在安逸地下棋散步喝酒,一过就是几十年呢,如果他们一辈子没出桃花岛呢?
那么,降龙十八掌就失传了吧,打狗棍法也就消失了吧,更重要的是,也就不会有《射雕英雄传》这段故事了。
长辈总是告诉我们,平平淡淡才是真,安安稳稳才是福,却忘了现在这个世界变化太快,那些成天无所事事整日求安稳的人,终究会被时代淘汰,看似安稳的日子,在变化飞快的世界里,才是最不安稳的。
何况,父母是经历过大风大浪后,才说出“平平淡淡才是真”这段话,若连世界都没看完,就想谈平淡,这样的平淡,或许只是平庸罢了。
这次,我越来越明白:那些清闲的日子,其实才是最累的生活。
所以,忙起来,世界才是你的。
五
我的微博里,有很多人在跟我抱怨说自己有多忙,我都会安慰他们:忙其实是一件好事。
因为对比忙,闲着度过青春,更累。青春是拿来摔打的,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就是有人陪,有事情做,有所期待。这样的生活,忙碌并幸福。
两天后,我决定离开,朋友跟我吃饭的最后一句话是:两年内,我一定会辞职,趁现在还来得及。
我点点头。
回北京的飞机上,我想,所有人都一样,都喜欢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日子。不过,总要经历过大风大浪,才知道海阔天空的美好;总要经历过狂风暴雨,才明白春暖花开的意义。
既然年轻,就要忙起来,才懂得闲暇的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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