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闷热的夏天,在湖北省西南面一座山岭上,一只黑色的大野猪,冒着白天的酷热,钻出草丛,朝山岭下跑去。
这是只体重100来公斤的母猪。它长得粗壮,但看得出体质虚弱,因为,它在半个月前生了一胎五个孩子,又做爹又当娘的,日夜操劳,连一个安稳觉都没睡过,身子怎能不虚弱呢?孩子的父亲,可算个十足的“二流子”,它什么也不管。自从“妻子”生产以后,它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这样,整个家庭的重担,都落到了野猪妈妈的肩上。
天底下,所有的母亲都是疼爱子女的。野猪妈妈为了养活孩子,吃什么样的苦,冒什么样的脸,都心甘情愿。
这会儿,它是去给孩子们找吃的。对小猪仔来说,最鲜美的当然是蛇肉啰。
山野中到处是蛇:树枝上缠绕的,躺在岩石上的,盘卷在草丛中的……可是,要抓住它们却不容易。况且猪的动作似乎又不灵活,它能抓得住行动敏捷而又凶狠的蛇吗?此刻,野猪妈妈已经来到岭下。它悄无声息地走着,眼睛骨碌碌地朝四处扫视搜索。这时,它听到了一阵“沙沙沙——沙沙沙!”的响声。这响声是从离它不远的草丛里发出的。野猪立刻停下,竖起耳朵细听,并作好争斗准备。
草丛中正在慢慢游动的是一条蕲蛇,它来到这个世界至少有十年了。瞧!它的身筒有一个成年汉子的胳膊那么粗,昂着头,嘴里吐出紫黑色的信子。
细长的尾巴一摇一晃。它游游停停,也许正在寻找食物。然而,它无论怎么也没想到,等待自己的不是鲜嫩的山鸡、野兔,却是冤家对头,一只龇牙咧嘴的野猪!野猪,并不是人们想象中的那么愚蠢。它知道正面进攻不稳妥,就跑到另一侧去了。
这时,蕲蛇也发现了敌情。它并不掉头逃跑,而是摆出一付决斗的架势。
野猪没有立刻发动进攻。它耸起蓬松的颈毛,“咕噜噜”叫了一声,便向旁边一跃,紧跟着又九十度转弯,跑到另一边去了。
蕲蛇以为野猪扑过去了,张开血盆大口,“呼”地腾空蹿起,谁知扑了个空。
就这样,双方扑过去跃过来的,谁也没咬着谁,谁也没占到什么便宜。
其实,形势对野猪是有利的。因为,它和蛇相比,可以称之为庞然大物,自然,体力也比蛇不知大多少倍。现在,野猪的体力基本没什么消耗,而蕲蛇却已累坏了。
双方都想休息一会儿。于是,它们各自呆在原地,虎视眈眈地对峙着。
足足五分钟里,它们就像木雕一样,谁也没有动弹过。此刻,空气好像凝固了。
忽然,野猪开窍了。它毕竟是哺乳动物,比属于爬行类的蛇进化的程度高得多。其智慧也相对要高一些。它终于想出一个办法,要让蛇上当,然后置它于死地。
于是,野猪就在蕲蛇面前忽左忽右地移动,其速度越来越快。
蕲蛇当然知道自己斗不过野猪,见对方不来进攻,也就不再主动出击。
它以防御为主,头颈扭来扭去。两只绿豆小眼盯住对方,密切地注视着事态的发展,以决定自己该怎么办。就这样,蕲蛇中了野猪的计了!就像蛇的骨骼经不住抖动一样,它的颈骨也忍受不住忽左忽右地快速扭动。没几分钟的工夫,蕲蛇就觉得头颈僵硬,有点不听使唤。它的头再也不能高高昂起,而是一点一点地垂下去,这样,便意味着丧失了战斗力。
野猪见时机已到,便后腿一蹬,向蕲蛇猛扑过去。蕲蛇见势不妙,刷的一蹿,向灌木丛里逃去。
灌木一棵紧挨一棵,密密匝匝,把野猪挡住了。它无法可想,只得绕道去追。
这时,蕲蛇早游过灌木丛,又从从容容地钻进了自己的土洞。
野猪赶到那里,凭它的鼻子,闻到了蛇的气味。它找到了洞口。它见洞口只有茶杯大,犯愁了。它干嚎一阵,便开始用爪子刨土。它的爪子很厉害,三下两弄,就刨了一尺多深。可是,这时候却遇到了一块坚硬的石头,爪子起不了作用,它就张嘴去咬。不错,它的牙齿确实尖利,可以咬断一般动物的骨头,可是,对石头却无可奈何。于是,它停下休息,它两眼盯着洞口,似乎在想主意。
大约过了五分钟,它的劲儿又来了。它像发疯似的,用嘴拱,使爪刨,把洞口附近的野草都清除掉,接着,把鼻子对准洞口,呼哧呼哧地朝里喷气。
没一会儿,洞里就充满了一股热烘烘的腥臭味儿。
蕲蛇最怕这味儿。它实在憋不住,就顾不得危险,收缩着身子倒游出来。
“咔嚓!”野猪一口咬住了蕲蛇尾巴。蕲蛇疼得拼命挣扎.又朝洞里钻去。野猪哪里肯放?它咬住它,使劲儿把它往外拉。没相持多久,蕲蛇就被拉出了洞。不料,野猪用力过猛,不当心打了一个趔趄。蕲蛇趁此机会将身子像橡皮筋那样猛地一收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拍”一声落到野猪背上,然后,飞快地缠住了它的肚子。蕲蛇对付野猪最厉害的一招就是缠。因为,野猪身体内有抗毒素,咬它一口,不会置它于死地,只有死死地缠住它。
这时,野猪力气再大,也没法子了!它嚎叫着,蹦跳着,想甩掉蕲蛇,哪知,蕲蛇却把它勒得更紧了。它急了,就咬住蕲蛇使劲拉,可是,它力气使得太大,只听“咔嚓”一声,它将蛇尾巴咬断了。
蕲蛇被咬断了尾巴,痛得发了狂。它使出像人类的气功一样的功夫,将身子变细拉长,一圈一圈,死死箍住野猪,还慢慢向它的颈部缠过去。眼看野猪快憋不过气来了。这蠢猪却还要贪嘴。在这紧急关头它竟津津有味地嚼起蛇尾巴来。
蛇反败为胜,变得更加凶恶。它摇动着脑袋,左一口,右一口,把野猪的两只耳朵咬得鲜血淋淋。
野猪无法招架,痛得乱叫乱跳,接着便把头一扎.拼命朝山坡上跑去。
它想去讨“救兵”。然而,它忘了自己同类的生活习性。野猪喜欢夜间活动的,白天躲在山洞或草丛里睡觉。而只有当上了神圣的母亲时,才会出来觅食。这头母野猪像一股黑色的旋风,向山坡上冲去。山坡越来越陡,它跑得越来越慢。
此刻,蕲蛇已处于优势。它把野猪咬得遍休鳞伤,还牢牢地缠住了它的头颈。
野猪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它吭哧吭哧地喘着粗气,连脚步都快迈不开了。
要是没有对付蕲蛇的其他招数,不用多久,它就会窒息而死的。
蕲蛇胜利在望。尽管这胜利对它来说没有什么大收获——它无法吞吃野猪。然而,它毕竟能死里逃生了。
野猪踉踉跄跄地向坡顶爬去。每迈出一步,它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它已经快迈不动四只蹄子了。它随时有可能塌倒在地。它倒下了,窝里五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就得饿死。此刻,它为了自己,为了孩子,它屏住气,艰难地一步步往上爬。它终于爬到了坡顶。一登上坡顶,野猪顿时有了力量。只见它身子一蜷,四足收缩,然后猛地拌倒下来,就像一段被烧焦的木头,骨碌碌地翻滚着,直往坡下落去。
坡上的小草被压倒了,野花被碾烂了,小灌木被砸断了。坡上凸起的岩石,又似一把把锋利的刀,戳破野猪的皮肉…… 野猪足足滚了两分多钟,终于跌进了坡下的一个小水沟里。它痛得哼哼乱吼。它马上看到,它这番疼痛是值得的。因为缠在身上的蕲蛇已被摔得皮开肉绽,它的肚子被石尖划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连肠子也掉出来了。那三角形的脑袋也开了花。蕲蛇已死了。
尽管蛇蕲已死,可野猪仍是按规矩办事。它先用前脚紧紧夹住蛇的七寸,再用后足迅速把它的半截尾部挟牢。然后,这个既凶狠又慈爱的野猪妈妈,衔起鲜血淋淋的蕲蛇,欢快地朝窝跑去,喂它的儿女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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