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迟子建的小说,常常会被其中源源流淌的情思所感染,温情脉脉,细致和暖,潜流暗涌,鲜明的气息,几乎让人很难找到冰天雪地中的严寒和粗糙。她虽长期偏居东北一隅,但在当下的小说创作中,她可以说是一个知性的精灵,不时张扬出亮丽而剔透的光彩。新近两年,迟子建接连在《收获》、《当代》、《人民文学》等刊物上,推出《福翩翩》、《花牤子的春天》、《起舞》、《野炊图》、《第三地晚餐》、《百雀林》、《西街魂儿》七个中短篇小说,且纷纷为《小说月报》、《作品与争鸣》之类杂志转载或连载,并结集为《福翩翩:迟子建最新小说集》(湖南文艺出版社2008年出版),为广大读者系统感受女作家对现实生活的强烈关注和厚重文风,提供了一个鲜见的范本。
迟子建的小说文字,没有卖弄噱头的形式,也找不到露骨的性描写,总能像平常过日子那般沉潜安详、波澜不惊。即使是关注日子的锋利和高潮,亦是如斯,就连涉及性爱的描写,都被她写得很美丽和淳朴。笔力纤细,立场温婉,她静静地写着小人物的苦痛与快乐,写出的卑微粗鄙形象,都带有并不卑微粗鄙的内心和情感,好好地生活着。在作者看来,生活在底层的人物内心,最多的是温柔、守候和善意,使得我们真切感受到了最现实的民众生存,包括他们日子的表情和生活的逻辑。迟子建的观察异常透彻,表现的认识和理解,更是一种独立自然的清醒,还有一分清新温暖的气息。同时,我们也看到了当代文学创作中,有些另类但真正正常的思路和魅力。
开篇作品《福翩翩》,讲述了乌吉河畔两对夫妻的琐碎生活,他们努力地爱与被爱,怀揣着渴盼慢慢美好的希望,苦心经营曾经遭遇不幸的家庭,平淡也平实,平凡也平静,有着矛盾,也有着欢乐,时而释放人性的真诚与率直,其中充满了爱和温暖。短篇小说《花牤子的春天》里的男女老少,在苦难与希望不断交错中痛苦挣扎,深层次地探讨了中国式“活着”的意义,把余华式“活着”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野炊图》同样聚焦社会底层民众的生活,一把辛酸泪,三个人讲述,也在迫不及待的叙说中宣泄着自慰与无奈,深度触摸了社会的软肋。在中篇小说《第三地晚餐》里,作者集中笔墨描写了现代都市情感生活,平静的语言,平淡的情节,近似冷酷地写出了她很少涉猎的场景,尤其是“第三地”的名字选择,让人发现了现实中某些温情的脆弱和虚假。短篇小说《起舞》以上世纪50年代的哈尔滨为大背景,从爱跳舞的前苏联专家与工厂女孩跳舞时灯出现的故障写起,在舞会灯光的忽暗忽明之间,铺陈了一段厚重的、特殊的中国历史。短篇小说《百雀林》直面残缺的生活,《西街魂儿》诘问与捍卫个体生命的尊严,都是迟子建笔下底层人物命运纠葛中酸楚而又温情的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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