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冰心老人赐赠给我的著作中,我特别喜爱她的第一本译作,黎巴嫩著名作家纪伯伦的散文诗《先知·沙与沫》,她在扉页上写道:“我爱的书”,她在交书时叮嘱我,我很喜欢,愿你爱读。
老人平和地走了,这些天我不时手捧这本她爱的书,其中《友谊》篇中有段话:“当你与朋友别离的时候,不要忧伤;因为你感到他的最可爱之点,当他不在时愈见清晰,正如登山者从平原上山峰,也加倍地分明。”很符合我目前思念冰心老人的心境。二十多年来,冰心老人留存我记忆中的音容笑貌,言谈举止,细微末节……都愈加清晰,愈加分明地浮现、闪耀。
冰心带着世纪的光彩走了。她的光彩将永远闪烁在新的世纪,闪烁在中华民族历史的星空。
二
我读冰心的作品虽早,见到她却是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年代。1966年秋天,她也下放到湖北咸宁文化部五七干校。我们同在中国作家协会一个连队里,都在接受审查,她是老的,我算是小的。有段时间,她被安排看守菜地,与张天翼等轮流换班,任务是防范鸡去吃菜。天翼爱走动,她却爱坐在田埂上。我当时在伙房挑水,每天二三十趟,来回时常能或远或近地看到她,面对寂静的旷野,她在沉思、遐想,面对乱窜的鸡群,她会在寂静中挥舞棍棒,静时的她,动时的她,都带着安详、慈爱但略有点悲凉的笑容。时间长了,她开始注意起我,我们从未说过话,我记住的是她投向我的关切目光。
1975年秋天,《人民文学》杂志社复刊,我又回到了北京,我去中央民院和平楼看她,求稿。她猛然问我,腰有没有毛病,我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她是关心我在干校挑水过累,是否伤了腰。过去我是从她的作品中领受到她爱的温暖,这次是真切感受到她爱的暖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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