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学毕业生成了“职场大白菜”,许多人敦敦劝导,要他们放下“精英意识”,与“劳动人民”打成一片。这种腔调让我很不舒服,因为它扭曲了社会精英和所谓“劳动人民”的概念,和和稀泥,放个马后炮,再来点幸灾乐祸,一副息事宁人的嘴脸,完全不是从自由精神和社会理性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可以说,大到一个民族国家,小到个人,有没有健康坚定的精英意识,关乎社会的进步和个人的幸福,不能因为眼前的一丝迷茫便乱了阵脚,松弛了自信,放弃了梦想。
所谓精英,如果从纯粹客观的角度来讲,就是各个行业里行为出众的人。政治明星、商界明星、演艺明星,甚至包括各式各样的大骗子、大恶人。如果杀了一个人只能被称为杀人犯,杀了上千人,成了“杀人魔王”,这个时候,他也成了“精英”。简而言之,精英就是在生存竞争中脱颖而出的人,在社会存在的中交了好运的人。
当然,一般意义上的精英是指那些对社会进步有了正向推动的人,是人们崇敬、赞颂和模仿的对象。他们推动社会变革,引领时代潮流,塑造人文精神。他们也拥有更多的社会资源和人脉声望,也最容易遭受嫉妒、误解、诋毁和围攻。从某种意义上说,精英是最易遭受群体情绪冲击的人,也是个体情绪波动剧烈的人,一边万人吹捧,另一边众人唾弃。总之,他们立足于风口浪尖,是享受,也是领受。
其实,精英意识实在是人的本能,从当年陈涉的一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到刘邦、项羽看到秦始皇车驾时的怦然心动,再到现代以来个人意识的复苏、成熟和勃动,无论是意识形态对它的打压,社会现实的挤兑,还是个人命运的多舛,都无法使这一欲望之火熄灭。问题的关键是,我们怎样把这种原始的本能引入理性的沟渠,同时结合现代精神,使之傲然挺进又不肆意泛滥,沉稳练达又不虚张声势。
谈精英,离不开群体,精英的概念也是群体赋予的。个人认为,真正的精英对群体有一个脱离、依附和回归的过程。
所谓脱离,是指个体通过努力奋斗而拥有出色业绩的过程。个体一旦拥有梦想,则需矢志不移,突破各种障碍,以至功德圆满。在此过程中,虽有各种因缘际会,但个体坚韧的品质无疑是成功的关键。一个人必须透过重重雾幔,看到自己前行的方向,结合自身优势,通过持续不断的心理暗示和身体力行,向前一步步的迈进。这当然是一个宜沉默不宜喧哗,宜奋然前行不宜左顾右盼的过程。个体在确定目标时,必然有一个对比和挑选,他的对象就是群体。一般而言,群体都会呈现一种中庸和松散的状态,相对于个体的紧张和突进,它的节奏是缓慢的,态度是含混的,这同时对个体造成了刺激和逆反,使他们更愿意寻求响亮和鲜艳。当然,如果群体是激进的,那么个体只有使自己更激进。但过于激进的群体往往处于无序的状态,很可能是战争或什么运动。本文无意对个人进行什么励志,只是想说明这样一个过程,即精英必须用自己的出色和超众区别于群体,从这个意义上说,精英必须脱离于群体。
所谓依附,是指个体获得稳定的声望和地位后与群体的互动过程。前文说到,精英必然是出色的,也必然是毁誉参半的。对待赞誉,精英必须要有清醒的个人意识,也负有很大的社会责任。一方面他要利用个人的影响力,来引导追随者的理性行为,激起他们的生活热情和创造才能,另一方面,他决不该滥用自己的影响力,造成狂热和无序。最近频发的名人粉丝之间疯狂的网络对骂事件,粉丝追星引发家庭灾难的事件,都使这一问题凸现。对待毁损,精英更需有达观的认识和调节自身的能力,既要保持创造的热情,又不该强作儿女情状,自怨自艾。群体对个体的制约作用也非常明显。一方面它要保证公平的竞争环境、规则和过程,使个体感到有相等的机会;另一方面,它亦要强力抑制那些纯粹暴力型的个人行为,疏导非理性的群体行为,给精英阶层创造一个良好的发挥舞台。
所谓回归,是指精英在创造力衰退乃至衰竭之时,通过自我抑制而恬然归隐的过程。在这个方面,美国首任总统华盛顿无疑是位典范,在众人劝谏,甚至有人要他称王称帝的境况下,他却选择回归田园,做了一个普通老百姓。我想,华盛顿的退归也可能伴随了一种心理挣扎,但他最终克服了“心魔”,从而使美国几百年的民主秩序得以真正确立。从这个意义上讲,他的归隐已经成为一个光灿的文化符号,因为毕竟伴随着社会进步和个体的生理因素,没有哪个人可以稳坐潮头五百年。在一个适当的时候引退,不仅是对自己的极大成全,也为更先进的社会因素提供了机会,而不至于尸位素餐,成为阻碍社会进步。
所以,我觉得现代青年的选择不在于放不放下精英意识,而在于建立怎样的精英意识;社会也不在于接不接受现代的大学生,而在于给他们,也给每个人创造怎样的生活工作环境。
或许,我们还需要另一种回归,那就是让精英意识回归民间。对于普通人而言,可以没有什么宏大的理想,而积极向上的精神却不可或缺。我们可以选择成为家庭的顶梁柱,单位的业务骨干,朋友心中的能人,而这也正是精英意识的本质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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