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是人类语言的书写符号。文字将语言的声音符号变为视觉信号,记载在一定的载体上,成为记录语言和交流思想的工具。文字是各种交际符号中最复杂、最完备的视觉符号体系。正是因为有这种视觉符号的存在,人类社会生活的一切文化和优秀传统才得以记载和传播;人类的智慧才得以充分发挥和发展;人类社会的历史文明才越来越光辉灿烂、丰富多彩。
作为传承华夏文明的汉文字,具有三千多年的历史,是现今世界上硕果仅存的古老表意文字。在年代久远的发展演变中,汉字从最初极具图画性的象形文字,到如今以方块形制为主要特征的表意文字,其形态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出现过甲骨文、金文、战国古文、籀文、小篆、隶书、楷书、草书、行书等多种字体。这些字体相互联系又不全然一样,前五种属于古文字,后四种书属于今文字。汉字字体的演变是缓慢的、渐进的,新字体的出现,旧字体的消亡,中间有一个交替过程。而影响汉字形态变化的因素又是复杂多样的。
一、书写材料对汉字形体演变的影响
最先提及书写材料对汉字形变的影响,是因为书写材料本身就是中国汉字文化的组成部分。表面看来汉字是线条组合的方块,但深究汉字呈方形的原因,除了先民造字之初就体现的“天圆地方”这样的审美取向外,还有就是书写材料本身对汉字形体变化产生的不可或缺的规整效果。
(一)甲骨、青铜器、竹简对汉字形变的影响
考古发现即使是最早的甲骨文,它是分行且有一定宽度的。这就表明从最早的记录文字开始,就已经有外部条件干扰到文字的形体。有史可考,影响文字形体的最直观原因就是书写材料。
甲骨文是我国现今发现最早的文字资料,从考古资料来看,先民的书写工具好像就是甲壳、兽骨和金属等质地坚硬的材料。而质地坚硬的甲壳兽骨作为文字的载体,锋利的刻刀作为文字的书写工具,就决定了甲骨文会有线条细腻、笔画硬朗且转折尖锐等特点。再者金文是铸刻在金铭鼎器上的文字,那么就难以避免文字的厚重和笨拙。书写材料对汉字形体的影响可见一斑。
虽然甲骨文和金文是现今发现的最早文字,但若说最早的文字书写材料仅是甲骨与刻刀,这恐怕就是误解了。大家都了解,甲骨文记载的是占卜之辞,当时社会也必有其他需要用到汉字的情况,汉字的书写材料除了甲壳兽骨外,肯定还有其他书写材料的存在,只因年代久远,无从留传下来。按当时社会发展情况而言,甲骨文出现时,人类社会已进入农耕时代,以竹简作为载体,以毛笔作为书写工具应是当时常见的书写材料。《尚书·多土》:“唯殷先人,有册有典。”册便是指竹简,竹简的构造是由一片一片的竹片编织而成,最显著的特点是窄长,如此就会发现它对文字的书写有宽度限制,却没有其他较为严苛的限制,我们会发现很多象形字是竖立的,这并不符合象形字最初产生之时所反映的客观物体的现实表现,由此可见,用竹简作为文字的载体,是影响汉字最初由图画向方块符号衍变的最直接因素。而且我们还可以发现古资料中,竹简上的文字是直行书写,而字从右向左写也应该是为了边写边卷开竹策。可见竹简从汉字形成之初就影响了之后几千年汉字的书写结构和书写习惯。
除了甲骨、青铜器、石鼓以及竹简、木牍等材料外,而其他作为书写工具的笔和墨,作为文字载体的布帛纸张,在汉字形体的发展中,也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二)毛笔对汉字形变的影响
汉字形体之所以变化无穷,除了汉字自身的性质和普遍的求简心理外,书写工具——毛笔对其有很大的影响。有出土的文物为证,在原始社会后期,我国就已经出现了毛笔。如,作为新石器时代仰韶文化代表的陶缸,其腹部画有《鹳鸟石斧图》,图左边画一只肥润的鹳鸟叼一尾大鱼,右边勾画着一柄直立的石斧,图中的鹳鸟羽毛和尾巴处都有较详细的工笔,可以发现毛笔的印迹,显然当时的毛笔也是为了绘画而生。后来文字产生了,“毛笔由于其自身运转自如、粗细随意、笔道有弹性且富于变化的特点也用来书写文字,于此,毛笔便与汉字结下了不解之缘。”
但我们要明确一点,最初的毛笔与今日我们使用的毛笔有很大区别,那时的毛笔甚至可能是一片羽毛,只要可以描绘勾画事物便可以“毛笔”为名。根据汉字字形的发展来看,早期的文字更为形象圆润,现今的文字与古文字比较而言有了极大的变化,而这些基本字体笔势的变化与毛笔的使用脱不了关系。从毛笔最初的短而健发展到现在的长而软,由于毛笔自身的弹性控制着书写过程中每一笔画的粗细、波折、圆润与枯滞,于是便形成字符形体无穷的造型和变化。因为造字之初汉字是极富形象性的,若直接用刻刀等坚硬物体做书写工具,是很难在当时充分担当描绘事物记录语言的重任的;而且毛笔作为最初的绘画工具,可以很容易地保存原始汉字的图绘意味。随着汉字的发展,从最初的像物之形发展到像“字”之形,尽管线条的曲折圆转依然模仿着相应个体的轮廓,但是和所像之物比较起来已经是距离遥远了。汉字字体在各个阶段所表现出来的特点,主要是由毛笔作为书写工具在书写材料上的运用来凸显的。当然根据不同时代的其它文字载体所体现的文字特征会反作用于毛笔的书写,如处于古文字时期的形象法度与处于今文字时期的活泼秀丽,必然有部分原因,是由于毛笔运行在不同质地的文字的载体上,产生了不同的变化引起的。如在字体形变过程中处于承上启下地位的隶书,便是在诸多契文的影响下变得更稳健。
(三)布帛纸张对汉字形变的影响
纸张对于汉字形体的影响也不可小觑。“周秦时期,因社会发展因素限制多以竹简木牍和缣帛作为书写绘画材料,但简重帛贵,不方便大量使用。到了西汉中后期,宫廷中已开始使用一种丝质纸,薄而小,叫做赫蹏(xítí戏蹄)。同样的,当时在社会上已有用植物纤维制造的纸张。至东汉和帝时,宦官蔡伦改进了造纸方法,制造了更好的适于书写的纸张”。后又经过200多年的发展与改进,到了晋朝,有很大的进步,纸张制造成本低廉,平滑合用,完全代替了简帛,成为了主要书写材料。由于纸表面粗糙生涩,但不似竹简与缣帛,且书画专用的宣纸又分熟宣生宣,行笔后晕染程度不同。不同的字体与绘画所选择的宣纸的生熟也不尽相同,这也就进一步营造了书写的不同情趣。具有丰富弹性并且有稳而健特点的毛笔在纸表面艰难推行留下印记,借助指腕运动和笔势变化巧妙构出汉字无穷变化。
另外,书写颜料对汉字形变的影响。“科斗文”是因其书写颜料为漆,漆的特点是粘稠厚重,无法在行笔过程中均匀地分布在毛笔上,故而起笔浓厚而运笔过程中汁液过少,所以头重脚轻,状如“蝌蚪”。后来作为主要书写颜料的墨,因其浓淡皆可,清畅不厚,与毛笔这样的书写工具配合,可使书写者自由发挥想象,充分创作,从而陶冶性情,造就了千姿万态的汉字形体和独具风格的书写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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