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实践报告 篇1
应当说明的是,所有这八种趋势都有正负两方面的影响,由于我们的着眼点是如何防范、消除那些影响和谐社会的失谐因素,因此我们的简要分析可能会更多地涉及这一方面。
第一,当代科学技术的创新和应用引领着社会的信息化、符码化、数字化和网络化,提供了使失谐因素被激活的结构性条件,从而更易形成社会矛盾、更易引发社会动荡。这种发展趋势完全改变了传统上的时空内涵和形式,在地理限制几乎终结的同时,对时间限制的突破也达到了极致,社会事件更为频繁地从特定时空形式以及组织实体中抽脱出来,社会关系日益与“面对面的互动情势”相分离。一方面,社会事件所受到的各种有形的、可见的、实体性的制约和限制,正在迅速地被弱化。另一方面,一些不可触及的远距离事件甚至虚拟过程却越来越与我们的生活形成直接的牵扯。总体上看,当代社会生活更趋向迅速流变、动荡不居。我们在理论上将这种状况描述为“轻盈”、“灵动”、“流畅”,等等。在这种趋势下,社会现象往往是“无形无像无痕”的,一些难以察觉的迹象可以快速扩散蔓延,发展成为重大的社会事件,因而这一过程也更难以预料、捕捉和把握。其所带来的负面效果是,各种失谐因素极易得到激活,形成社会矛盾甚至导致社会动荡。
第二,当代社会“去集体化”和“去组织化”趋势的进一步发展,对社会分化过程形成了更强的催化作用。今天的现代性已经远远超越了以大规模集体行动和大型组织过程来锻造历史的那个伟大时期。从许多方面看,这促使社会内部的分离趋势得到了明显增强。正如一些社会学家认为的,这种变化一方面为“个人自由、自我实现、民主化、去中心化提供了更多的机会,减少了工作场所和社会中的等级制度”,但同时,企业“规模不断压缩、长期雇员不断裁减”、“劳动力的使用变得随机化,社会分化也会逐步加深”。在中国,自改革以来,社会组织模式的改造和重组在迅速发展,与此同时,“去集体化”、“去组织化”在近30年中也一直在持续。尽管这种“去集体化”、“去组织化”既是现代性的必然趋势,也是我国社会改革的一种必经过程,但在客观上,这一趋势毕竟在许多方面造成了个人与集体和组织的分离,助推了社会的离散趋势,从而对社会的矛盾和冲突起了较强的增效作用。
第三,劳动与资本的传统关系的破裂进一步推动了社会的两极化趋势,导致了新的二元化现象。资本的自由度在全球范围达到了空前未有的水平,劳动的束缚度却由于多种因素而有增无减。因此,资本的自由化与劳动的屈服,颠覆了古典现代性时期形成的相互依赖关系,这对于传统的劳资盟约造成了极大的动摇。同时,由于资本对劳动的雇佣越来越趋于流动性、临时性和随机性,劳动的自我组织性也因之大大被削弱了,在与资本的对峙过程中,劳动的协商、抗议和抵制能力在相当程度上已经丧失。在中国,这一过程表现得更为突出。由于劳动的过剩供给在一个较长时期中仍将持续,同时,劳动对资本的依赖远远超过了资本对劳动的需求,使得劳动要素对资本的吸引力进一步下降,也使得资本的“违约”更加频繁,劳资关系因而也更容易出现紧张和激化,甚至造成相互对峙的局面。更重要的在于,由于资本越来越多地依赖于抽象的非物质性劳动过程(如思想、符号以及象征和意义系统)来获得高额利润,这种情形直接导致了劳动世界本身的两极分化。出现在高新产业与下游产业、核心技术部门与边缘生产部门、高级白领与熟练工人、稳定就业与临时就业等等区分,典型地表现了劳动本身的深刻裂痕,也表现了新一轮的社会二元化趋势。
第四,有形劳动的社会地位急剧下滑,失去了过去的轴心地位,形成了社会分层的消极动力。社会劳动体系的轻型化、小型化和微型化成为了一种基本趋向,这种体系性变化对有形劳动产生了很强的排斥力。有形劳动传统社会地位的丧失带来了诸多的负面影响,其中一个重要方面就是社会弱势群体的形成和固化。在我国,这一趋势的发展特别体现在传统工业和农业的衰落过程。这些行业对于信息化、符码化、数字化和网络化的技术发展趋势的接受能力和适应能力都十分有限,因而其从业群体及人员基本上可以说是“经济体系中最为廉价、最可变更、最可任意处理的部分”。这些群体和人员在社会劳动体系中的弱势地位是根本性的,这种弱势地位会继续对他们的其他社会地位带来传导性影响,最终形成了他们在社会分层、收入分配、资源和机会占有等方面的被动处境。当然,合理的政治、政策和制度安排能够使这一过程产生的矛盾得到改善或者缓解,反之,则会使这类矛盾进一步恶化。从目前看,上述弱势群体在就业、教育、社会流动、福利和保障方面都处于极为不利的处境,其弱势地位在不断地被固化,从而进一步成为远离主流社会的边缘化部分。
第五,经济活动性质的转变使社会风险不断扩大和加深,对经济与社会的安全基础都形成了极大的销蚀。这一点尤其表现在虚拟经济的膨胀与升级。20xx年底全球虚拟经济的总量已达160万亿美元,而当年各国国民生产总值的总和只有约30万亿美元,即虚拟经济的规模已达实体经济的5倍。全世界虚拟资本日平均流动量高达1.5万亿美元以上,大约是世界日平均实际贸易额的50倍。而且,电子商务、电子货币的发展及套利行为的普遍化仍在推动虚拟经济规模的继续膨胀。这种趋势对经济安全与社会安全都有很大的影响。一方面,虚拟经济使资本与劳动的相互依赖关系更为弱化,其所造成的趋势使资本的食利性、寄生性更为凸显和普遍化,这对整个社会生活和价值体系的负面影响是空前的。另一方面,由于虚拟资本的超时空转移、支付和兑换,使不同形态资本的运作进一步脱离了有形转移的限制,这就使得虚拟经济本身具有的不确定性、波动性极易发展为失控,从而使经济和社会风险转变为事实。
第六,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所带来的双重社会压力,使得社会矛盾的根源更为深刻、表现更为复杂。在古典阶段,社会分配的核心问题主要集中在收入和财富的分配方面,在后古典阶段,社会分配的重心则转移到了对于风险的分配。财富分配的压力逐渐让位于风险分配的压力,是西方现代性经历的一种演变进程。正如有的社会学家所指出的:“古典现代性阶段的理想是平等,而高级现代性阶段的理想则是安全”。借助这样的比较,可以看出现代性在我国社会的一种特殊情势,即古典阶段的社会问题与后古典阶段的社会问题的复杂扭结与重叠,这迫使我们目前不得不同时面对着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的双重社会压力。对后一种社会压力,我们的关注和研究还远远不能适应社会风险化趋势的迅速发展,这造成了在社会福利、保障、保险的理解和对策方面的局限性。我们认为,对于我国所面对的这种财富分配和风险分配的双重社会压力加强认识和研究,建立起关于社会分配的内涵和性质的动态性观念,将在很大程度上扭转社会福利、保障、保险的研究中存在的不适应,能够使我们提供的政策和对策建议更为积极、现实和具有预见性。
第七,生活世界与系统世界的不平衡关系为世俗事物的神圣化添加了助力,对社会信念和价值观造成了深度腐蚀。我们已经看到,社会生活中神圣事物的世俗化和世俗事物的神圣化趋向,也即“神圣与世俗的置换替补”的趋向,越来越明显。以往的市井俗物反而显示出自己吸引力,不断填补着失去旧神圣后出现的空缺,形成了一场新的造神运动。世俗事物的神圣化成为了一种主导性趋势。这种价值替代和神圣重建趋势的发展,对人们的主观心理和日常行为都造成了更为深刻的影响。在我国,相对于市场化经济和国家行政这两大系统对社会生活世界的渗透趋强,第三部门即社会领域自身的发展明显滞后,导致了生活世界本身具有的共同意义和价值的建塑功能严重萎缩。生活世界与系统世界的这种失衡,使得对神圣事物魅力的祛除再度升级,并助推了新一轮的世俗事物的神圣化。在社会生活中,人们逐渐习惯于用利益博弈模式来理解和处理人际关系,而疏于培育价值认同、相互信任、资源共享的意愿和能力,因而公共精神和分享生活的兴趣日益流失,这对于社会合作过程权利义务的履行都形成了破坏性影响。而且,由于对特定现象或事物的价值评价越来越带有明显的实用性、随机性和流变性特征,如果理想与现实、崇高与实用、道德与功利、未来可能与当下兑现的追求面对分裂和对峙,需要在两者之间作出取舍,那么人们往往选择后者比选择前者更容易。
第八,社会中的传统性与现代性、古典现代性与现时现代性、旧式现代性与新型现代性,以及全球变迁与本土社会转型。各种因素和传统之间的关系更加盘根错节,这种影响仍在不断助推社会生活中的一些复杂症候。如社会生活体系中的“错位”;生活性状的“只要暂时、不求永久”;社会关系的“弱结合”趋势;政治型塑力量的转变,等等。
这些代表性的趋势,就是当代中国构建和谐社会的深刻时代背景和它必须认真应对的问题。
社会实践的结构性巨变,造成了当代社会的不同于过去的特点、构架,造成了旧式现代性的衰落、新型现代性的兴起,更使得现代社会和谐的“问题性”方面突了出来,具有了新的时代含义。
第一,这种结构性巨变,造成了当代社会的不同于过去的特点。社会学家们对此作了种种的描述:法国的理论家提到“不稳定性”,德国的理论家提到“不可靠性”和“风险社会”,意大利的理论家提到“不确切性”,英国的理论家提到“不安全性”——但是所有这些,都考虑到了在全世界、以各种形式、在不同名义下经历的人类困境这一相同的方面。与此类似,我们中国理论家则常常提到“非协调性”、“突发性”等。这些特点告诉我们,当代社会和谐不同于传统和谐之处,是与世界性的人类困境联系在一起的。
第二,这种结构性巨变,也造成了当代社会不同于过去的构架。古典现代阶段的社会实践过程有其特定的构架,表现出一种刚性而固定的结构特性,社会的各个领域曾经边界分明、线条清晰,当时社会的利益结构、关系结构、权力结构,以及阶级和阶层、群体和组织、行业或部门,还有城乡结构、区域结构等,都显露出这一刚性而固定的特性。而今我们发现,这种传统的结构特性正在被销蚀,社会实践的各个结构领域越来越流变、柔软并具有弹性,它们自身的中心、边界和等级不断地扩展、收缩和相互交叠。在这些变化着的结构领域之间的地带,大致分辨得出一些若隐若现的网域在不停地形成和消失。以往实践过程中筑成起了一个个停靠点,似乎正在一点点地被溶解掉。
第三,这种结构性巨变,还造成了旧式现代性的衰落、新型现代性的兴起。20世纪后期、特别是80年代末以来,古典时代的旧式现代性挥别了过去的辉煌,走向衰落,表现之一是它的两难困境、它的不可克服的鸿沟依然随处可见:富裕与贫困、发达与落后、繁华与凋敝、兴盛与破败等等。在这组巨壑汇成的背景之下,凸显出了对和谐的追求——这是古典现代性留给我们的未竟之业,也凸显出了“构建和谐”的时代意涵——这是一个需要付出持续的艰巨努力才能达到的目标。这也标志着以克服旧式现代性缺陷为己任、以和谐协调为标志的新型现代性的不可抑制的兴起。
在当代中国,社会改革不断推动着社会转型的提速,生活本身、社会实践活动的方方面面——活动方式、交往方式等等,都经历了急剧变迁,目前也走进了一个新的转折期。这个伟大的、充满生机的、既取得前所未有社会进步又付出沉重社会代价的过程,使我们能够从经验上更直接地体验到上述“社会实践的结构性巨变”和它具有的两种力量,体验到我们必须面对社会实践发生了并且正在发生着结构性巨变的社会,也体验到社会矛盾多发期活跃期的必然性、构建和谐社会的艰巨性,以及采取建设性态度加以积极对待的必要性。
学者的学术责任是理性地思考,而不是感情用事。学者的根本责任是增促社会进步,减缩社会代价,而不是相反。学者的社会责任之一,是推进健康的社会心态和思潮,引导不甚健康的社会心态和思潮,而不是去迎合不甚健康的东西。这样的迎合,可以取得廉价的赞美,可以热闹一阵,但是经不起时间和历史的考验。如果这样做,那是学者的悲哀。我的一位朋友说得好:学者不能只解构不建构,只务虚不务实,只求异不求真。学者也不能像“愤青”那样行事,不能把自己降低为“愤青”。单纯的发泄,于事无补,只会于事我们的社会主义事业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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