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疏星。朗月。
夜光表:八点。——这在他来说,是一个决定性的时刻。她要是能来,一切误会也许会烟消云散;如果她不来,一切美好的东西就将变成酸楚的回忆……据说,人处于幸福的时候,并不觉得;一旦感到幸福的珍贵,幸福已经过去了。回忆。明浩需要回忆。
——“明浩,你喜欢什么?”“文学。”“还有呢?”“文学。”“我爱真善美。”“这……太抽象了。”“不。人不管做什么,都得爱真善美。”
——“小芸,昨天你好象看电影去了?一个人?”“和我们厂的小骆。”“他是先进工作者?劳动模范?”“明知故问!谁不知道他是厂里有名的‘一只鼎’,最近还染上。”“哼!社会的渣滓。”“不,他也是人,他会变好的。”“您给他注射了‘真善美’特效药?”“你呀,尽开玩笑,我不过是尽我的责任。”
——“小芸,昨晚有两张戏票,可你又出去了。”“请原谅,这几天小骆的思想有明显转变,我得再找他谈几次。”“又是小骆!您是以团支书兼朋友的身份?”“你何必要乱想呢?这也是一种时髦病?”“别说了,你心上好象根本就没有他。”“不。不会。美好的东西,应该任其自然,何必把它戏剧化呢?我们都有自己的工作,对吗?宣传干事同志?”“宣传干事的价值可能还不如一个赌徒!”“我但愿你是在开玩笑。”
事后,经过了解,才知道错怪了她。原来小骆的对象因为他老犯错误,和他“断”了。是她做了耐心的思想工作,陪他们去看电影,最后终于使两位情人重归于好。小骆转变也很快,前几天名字还上了光荣榜。——当他知道了这一切,不由痛感自己太浅薄、太自私了。实在对不起她。一晚上写了好几页信纸,请求她的宽恕。并请她今晚八时在第一次约会的地方见面。信象一只风筝,她肯接住线头么?
八点十分。视野里没有一个人影,他有些绝望了。
八点十二分。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心慌。有些手足无措。人影近了,浅浅的月色下,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朝这边走来。明浩彻底绝望了。打算回头。甚至打算好好哭一场!
“明浩,别走!”他被喊住。走来的是小骆。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她不来了。让小骆来说一声。为什么偏偏叫小骆来?!他的心压抑得几乎喘不过气来。“明浩,小芸让我来告诉你,她今天不能来了。”“你好象是她的全权代表?”“瞧你的脸色多难看,人家在医院里……”“什么,她病了?”“不。厂里有位同志负了工伤,需要输血。当时医院里恰巧没有现成的血浆,在场的人当中,只有她的血型是O型——她最近连续加班加点,身体很亏,她还是硬输给人家200cc血。”“啊!”
明浩猛地给了自己一拳。他觉得自己一下子矮了许多。
“这是她给你的条子。”他接过来,拧亮手电。“明浩:谢谢你终于谅解了我,可是由于特殊原因,这次不能如期赴约了。再原谅我一次吧,但愿这是最后一次。小芸。”
周身热血沸腾了。“我好去看看她吗?”“老兄,你要是不说这句话,嘿,我会揍你的!”
他们踏着皎洁的月光远去了,晚风在轻轻吹送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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