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八月。一张写有“肺癌晚期”的诊断书
世界静了
“妮儿，要是不好的病，咱就回家”
我开始酝酿谎言——
等待死亡的恐惧，远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干重活儿落下的病根，治段儿时间就好”我手指冰凉，勾起你额前的散发——
笑的牵强，却企图熨平你眼里的恐慌
2
母亲，如果不是生病，你不会让我给你洗澡
扩散的右腿，变得粗肿
我低着头，不看你的眼睛。轻轻地触摸它们肆意狂欢的老巢——
母亲，母亲我还能陪你多久？
3
病理性骨折
母亲，我已不敢再想——
那咔嚓一声……
苏醒后，你不再问自己是什么病
反复那句
——“妮儿，替妈 笑着”
4
失语。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
可我能读懂你深陷的眼睛——
孩子啊，千万要，一定要，好好的。于是
——我笑着唱《小星星》给你听
我笑着讲爸爸贪恋天堂的旅行
我笑着说人是永生的
无非是从一个时空到另一个时空
终会重逢——
我知道，你牵挂，也害怕
我像朝圣者——
把心压到与大地平行
5
手，无力地垂在我握着的掌心，皮包骨硌得生疼
额头的冷汗蜿蜒成河
抱紧——
你不能语，我也不说话。头，挨着你的胸口
——母亲，母亲你还能陪我多久？
6
三月。冷。从不抱怨的母亲，好安静
周围的唤声那么辽远
——我不哭 贴近心脏的口袋
摸索出母亲的照片 吻
捂住整张脸 跪 眼前的黑 在招手
此时我不能倒下——
母亲还未走远，她回头 还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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