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崖城,古时称崖州,听老人说,这里古时起就已有了斗蟋蟀的习惯,及至今天这个嗜好一点也没有改变。
大凡野蟋蟀都有一股勇猛而又顽强的拼搏精神,这种精神能够在潜移默化中培养和锻炼人坚强的意志和刚烈的性格,同时让人感悟到做人的不易和艰辛。
同是蟋蟀,它们所属的环境不同,个性也迥然各异,家蟋蟀生长在靠近人的破瓦堆里,食物来源充足,个个养尊处优,长得脑满肠肥,但无一点雄气和斗志;而野蟋蟀则不同,它们与大自然为伴,环境决定它们要生存就必须去斗争,软弱就等于死亡,难怪它们的祖先要留给它们一副强劲的体魄和旺盛的斗志。
蟋蟀生性残忍,两雄相遇,互不相让,必有一场生死搏斗,观蟋蟀相斗,可谓一种享受,它象拳击一样,可以说是力量、智能和技巧的集中体现,但某方面,它比拳击更让人感到富有挑战性,因为这种特殊的比赛完全是用生命做代价去进行抗衡的。
记得有一回我在野外捉到了一只黑蟋蟀,此公长得乌黑铮亮,头大身小,隐隐中还透着一股雄气,一看准是个好斗手。
天知道拿它去和别个蟋蟀相斗时,却东碰西撞,不愿应战,总是蹦出赛台仓惶夺路而逃,有几次我真想处它“极刑”。
为了惩罚它,我强迫它去和一只比它大出一头的黄蟋蟀相斗,首先将赛台筑高,两头堵死,然后让它在毫无退路的陕隙间与黄蟋蟀相遇。
刚放下去,黄蟋蟀就象老虎叼绵羊一样朝它扑了过来,它急得象火灼一样又飞又跳,但任它怎样碰撞也摆脱不了黄蟋蟀的穷追猛袭,俗话说得好“免子急了也咬人”。人也是这样如果被迫得走投无路的时候,也会拿生命去做拼搏的。这时,黑蟋蟀站稳了,急刹刹地扇着双翅,不停地挠首捋须,没等黄蟋蟀再次进攻它已主动出击了。
黄蟋蟀力气大,几下子就将它顶到了旮旯里,它也不示弱,双腿倚在后墙上做顽强的抵抗,无奈个子小,已连连被黄蟋蟀咬翻几下,看看将招架不住了,突然间,它象弹簧一样从角落里蹦出来,没等黄蟋蟀掉头,已从后面紧紧地咬住它的大腿,死死地拖着,在地下翻腾打滚,硬是将这条大腿给扭断了。紧接着它对受到重创的黄蟋蟀一阵猛撕猛咬,直到对方动弹不得才肯罢休。
在场的人都看傻了眼,不时地暴发出一阵阵喝采声。我太激动了,结果是那样超乎预料,不可思议,又令人回味无穷。
打那以后,我更爱惜它了,到处随身携带,闻知谁有好对手,就拿它去较量,也真是,每战必胜,从不让我扫兴和懊丧。
可是不久,它便在一场撕咬中死去了,它是在疲弱和懒散的情况下送命的。也许是我精心护养的日子里的生活磨掉了它的雄气;也许它被胜利冲昏头脑轻敌藐强所至,总之,它死得很悲惨。
斗蟋蟀是我们童年时代最有趣味的一件事,自然在撕咬中死了蟋蟀谁也不会把它放在心上。唯独黑蟋蟀的死令我特别难过,我掘了一个坑静静地把它埋了,心里空荡荡地感到若有所失,我可怜它们为何生就一副好斗的性格,以至于人们为自己的娱乐而让它们用自己的生命去同它本无宿仇的同类相撕杀,而这种无所谓的牺牲反过来是对它们最好的讽刺和嘲弄,也许它们生来就注定必须通过这种特殊的方式来选择结束,它们生长在大自然中,它们要夺得食物来维持生存;要夺得配偶来繁衍子孙。这一切都有赖于斗争,而斗争也就自然而然地成为它们的本能与属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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