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花
紧跟此起彼伏的蛙鸣,匆匆忙忙地从乡间的陌上走过,我看到翔舞的蜻蜓,滑过泥泞的沼泽地,顶着沁脾的花香,回到风荷小小的心脏,静观莲塘深处的阴凉,在夏日是怎样临山呈瑞,照水呈祥。
娴淑的村姑,也开始偷偷地藏在莲边,去浣洗自己羞赧的红妆;或者以莲花的风姿,对满池的娇媚倾诉衷肠。而藕丝的温柔和缠绵,会编织九死不辍的情网,让曳动的裙裾,张扬起一个个真实的童话;让采摘的双手,也绽放成一朵朵美丽的莲花。
童话,是忠贞花信的灿然开放;莲花,是津津容颜的照水风范;只有莲籽,只有那可口又可心的叮咛,遍吻劳动的筋脉和人世的沧桑。
采摘!缥缈的谣曲,仿佛轻薄如水的罗带,它让我忘形,让我很快就走完故乡和童年的全部时光。
但是感应万茎的攒动,不濯清涟的荷莲,却早已高高擎起了生命的辉煌甚至黯淡;同时,我也学着借助红莲的静谧和绰约,把莲籽还原成童心灼灼,把不著形迹的清风,也紧握在自己粗糙的双手里……
红蜻蜓
从纵深的情感泥泽中飞出,披一身温婉的羞涩,红蜻蜓扇动透明的翅膀,切割着时空轻盈而来。
在水一方。久久地盘旋,红蜻蜓一个深情的回眸,在心形的尖荷上,凝结成一滴凄美的瞩望。
瞩望!天空浩渺清爽。那一段段情词的箭簇,射落一缕缕暗香;那一条条弧线的飞跃,在逼真地再现红蜻蜓俊俏的模样。
而我始终握不去你的忧伤。于是望穿秋水,却怎么也望不穿秋水照耀着的村庄。只有红蜻蜓在水面上轻轻地一点,才使我在浅浅的涟漪中,知道静默的村庄还在和红蜻蜓一起,守护着旧时的秩序和梦想。
秋水一天天地瘦下去,我枯黄的心思也渐渐地沉甸甸起来。但是,红蜻蜓已经飞越了经经纬纬的篱笆,不再羞红的心思悬挂在沧桑岁月的此岸和彼岸。
两岸,或许还有深情的呼唤,或许都是幸福的天堂。
红菱角
传统的桨,悄然地贴近蚱蜢似的老家。布谷的声音于是动情地叫唤了,穿着时新的村姑,也开始从红肚兜上偷偷地剪下那角碎布,然后小心地浣入水中,看乳燕斜飞,看那角红布是怎样变幻成细细小小的菱花,一朵紧接一朵为我次第盛开。
秋日莅临,木舟伴着橹桨,荡进了池塘的深处。纤尘不染的红菱,一个个躲在绿叶的怀中,似不愿与村姑忙乱的双手相见。
其实采摘红菱,要有水一般的心境,阳刚不得;阳刚起来,那红菱老是扎手,那叶扁舟也总是摇晃,那曲“不爱深红爱浅红”的菱歌,在晚风里也涂抹不上胭脂的颜色。
浣衣的村姑远去了,绿茎间游弋的红鲤,已经游离了我琥珀色的村庄。而红肚兜依然还在,它承接了母亲的阳光和阳光织就的丝网;它承受着一滴最轻的露水,也坚挺着最重的一叶秋霜;它常常使我把许许多多润泽的美梦,从天黑做到天亮……
然而枕着秋水,最使人难忘的,却是村庄里那些红菱角般水灵水灵的姑娘。
红对联
仄起平收,将脚跟高高地踮起,新居的门楣上又多了一层鲜艳。父亲站在庭院中央,眯缝着眼,背着手大声地招唤:“快,快把横批贴上!”
身穿新衣的稚子,欢天喜地地从堂屋里跑出,他手中跳跃的四个大字,是父亲对新春最诚挚最朴素的心愿:幸福,是对美好生活的憧憬;祥和,是对美满家庭的期盼。
天空明净,笑语盈盈。
我将对联刚刚贴好,就清晰地听见对面的树梢上,有喜鹊在生动地啁啾;原来,我家的墙上有不少鸟雀筑起了新巢———那草体的鸟儿,那隶体的鸟儿,那篆体的鸟儿,在一片红光中扇动着翅膀,把瑞气和喜庆荡满了屋梁,把愉悦与吉祥漾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无须用言语表达此时的心情,我深情地凝视,真切地感受到煦暖的春风,正从那对联上袅娜地升起;我知道明天一早起来推开大门,会惊喜地发现:乡村的面颊又是一片潮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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