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村的南边是一片旷野。站在高处,便可以看到一望无际的草甸子,还有一条蜿蜒的小河。远远的,还有一条铁道线,每天固定的时间,会有火车隆隆地驶过。年幼的我和伙伴们每天不知忧愁地满世界疯跑,每当我们隐隐地听到火车的汽笛声,就攀上矮矮的墙头,欢呼着看那巨大的爬虫隆隆作响,在我们的视线里急速滑过。我们会拍着手,唱着“火车火车呜呜响,一节一节长又长”的儿歌,在短短的时刻里完成迎接和欢送它的仪式。
那时我常常在玩累后或心情不爽时,怔怔地望着村外发呆。望着远方灰蒙蒙的地平线,任想象在我小小的脑海里盘旋。想象着地像一张大大的圆饼,天像倒扣的铁锅,天一定是越往远走越低矮,当走到远方天地交接处,一定会直不起腰来。那火车是否开往天边?天边是否象我想的那样衔接和交合?这个想法一直纠缠着我,使我总有一种探究的冲动。什么时候我能走到天边呢?虽然那天边看起来并不遥远。
终于有一天,堂兄和表姐答应带我去“铁道南”,也就是出了村子向南,再跨过铁路的地方去挖野菜。我异常兴奋,因为在我眼里,“铁道南”就是天边了。我要实地踏察,看看我小小的个子能否在那里顶到天。我心不在焉地挖菜,只想快些走,远些走,向着天边走。那天似乎走了很远很远,按理说早就该到我想象的天边了,可天地始终辽阔,天边,还是远在天边。一瞬间我变得灰心而伤感,我知道,天边看起来近,其实很远,用我稚嫩的双腿永远走不到那里。
年幼无知的眼睛里,天边是那么的神秘,那么的遥不可及。
当我走出村庄,一天天长大,我知道,因为不明了,不清晰,所有的事物都如同远在天边。当明白了,清楚了,神秘的面纱揭开,想象的云雾飘散,一切,都近在眼前。
当生命里储备了一定的知识含量,当e时代的地球已成为小小的村落,天涯海角,瞬间沟通,天边,就更加触手可及了。
当我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属于我的真爱,我又知道,天无边,而心有界。我爱的人即使远在天边,却永远走不出我心的边界和视野。相思如线,密密地把我们的爱缠成岁月的茧。作茧自缚的苦,是因为爱的时机还不成熟。
当爱生出可以飞翔的翅膀,我们就破蛹成蝶,上下翻飞,在花间快乐地盘桓。
有一天,我们会飞到我儿时的村庄,寻找我懵懂的童年。我们在草尖上小憩,沐着清风,饮着露珠。这时,我们听到一个女孩儿向玩伴惊喜地指认,一如儿时的我。
“快来看啊!好漂亮的蝴蝶!这只大的是梁山伯,那只小的是祝英台吧!”
我们双双振翅,相视而笑。翩翩飞过田野,飞过村庄,在云端里,在孩子们艳羡的目光中,朝着他们心中的天边飞去,渐飞渐远……
有爱,就有翅膀。眼前就是天边,天边也是眼前。
天,无边无际。爱,无际无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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