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高中就读的学校离家有十多公里,父亲早就许诺的自行车却迟迟不见踪影,没办法只好步行去学校。每星期六下午,我们十多个顺路的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回家,也不觉得寂寞和疲劳。星期天下午便带上一瓶豆瓣酱返校。
那时条件不太好,每次临走时,父亲塞给我一块钱算是一个星期的费用。我知道父亲已经尽力了,也就不再抱怨什么,粮食都是自已带去的,书本等学习用具都已买齐,也不需要再花什么冤枉钱。
每次排队打饭时就只买几个馍和一碗稀汤,回到寝室几个人就着豆瓣酱吃,食堂里的咸豆腐很是诱人,五分钱一小块,尽管很想吃,却舍不得买。
班主任说当年他在县城读高中,也是步行三四十里,回家连窝头也吃不上,顶多吃个野菜饼子,饿了就上树捋榆钱儿或槐花。你们现在至少还能吃饱,就知足吧!细想一下也确实如此。
有一天,下了课没事到街上闲逛,看到大街上有一个盲人,胡子拉碴,双目紧闭,穿着一身黑色的粗布棉衣在艰难地行走,他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不停地在地上敲着,慢慢地向前摸索着前进。他不知不觉地就走到路边,路旁有一棵折断了的半截树桩差点把他绊倒,盲人身子倾斜了一下,依仗着竹竿又保持了平衡,然后默不作声地向路中间走来……
一种怜悯之情从心底涌了上来,因为我姥爷也是盲人,也许是同病相怜,顿时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我悄悄地在身后跟着他,一直待到他拐进一条小路,我便从兜里掏出剩下的五毛钱塞给了他。老人接过钱并没有说“你是好人或者好心”之类的感谢话,便又摸索着向前走去。我也像做贼似的赶快溜掉。刚才没在大街上给钱,如果路人看见肯定会投来异样的目光。
其实,我也不需要他谢谢或报答,你想把钱给盲人还不如给正常人,兴许若干年后他还会认出你,盲人永远也不知道你是谁?事后,我并没有半点后悔,那完全是本性使然,天真使然!
我还记得多年前的一件事,离我村有十多里路的一个叫南席的村庄以织席为生,男女老幼都会织席,人们睡觉的床上都铺着苇席,夏天夜里乘凉也睡在苇席上,它吸汗、不沾身,那些年席子是人们日常生活必不可少的。而我村西边河滩地全是芦苇,每到秋天,那芦花一片银白,风儿过处,芦花随风悠荡。收割季节,细长的芦苇横七竖八地躺倒在地下,然后打成捆,用车子拉到场院里,堆成一座小山。这时候,南席村的社员便拉着架子车来买苇子。
有一年秋天,南席来买苇子的人刚把车子装好,便下起雨来。虽然说秋雨不是很大,但也淅淅沥沥的,那时没有柏油路,村与村,甚至有的乡与乡几乎全是土路,稍微落些雨水便泥泞不堪。别说拉一车芦苇了,就是单身走路那泥巴也能把你鞋底沾掉。买苇子的人只得困在这里。
队长把那几个人安排在喂牲口的房子里,西间堆满了碎麦秸,跟房梁一样高,那几个人虽没带被子躺在上面也不会冷,因为干麦秸发暄发暖。
雨天闲来无事,人们便窝在草堆上聊天,等到该吃饭时人们便陆陆续续跑回家。那几个外乡人却愁眉苦脸,他们没料到老天会下雨,也就没带食物。我们几个小伙伴一商量,便各自跑回家拿食物,有拿红薯的,有拿窝头的,离家近的还端来了热汤。直把那几个外乡人感动得直夸奖:你们江村的小孩子真好!
那时候,没什么好吃的,都是粗茶淡饭,大人们并没有责备我们,并且还很支持。因为他们经常在外跑,经历过好多事,大人们说谁都有难
好多年以后,我去南席卖菜,与一卖杂货的挨着,闲来无事便聊起家常。当他问起我是江村人时,便说起当年他去我村买苇子那档子事,还啧啧称赞,由此可见当年的一点小事却让他铭记了这么多年,说罢,便吩咐家人端来饭菜,又让烟又让茶的,那份热情让我有些受宠若惊,其实我并没说当年我也拿过馍,这事过去那么久远,几个馍简直不值一提。
可他却说,我不管你是谁?只要是你们江村人来了我就当客人对待!他的话让我很感动,也觉得很亲切。是的,人在困难时你给他一点点帮助,他都会铭记一辈子,并知恩图报!
这几年经常在外东奔西跑,有时路过火车站或汽车站,看见那些残疾人在卖唱或乞讨,我都会或多或少施舍一点,因为这些残疾、智障都是弱势群体,他们已经丧失劳动能力,过着衣食无着沿街乞讨的生活,作为一个健康正常的人给他们一些帮助,不单单是一种义务,更是一种责任!
现在想起小时候的那份天真至今还感到骄傲。你帮助别人时,别人给你一个微笑一句夸奖,心里无比的满足和自豪。那种情感是从心里涌上来的,而你自己的心灵也得到净化、得到升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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