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舅的电话打来,说外婆最近脚开始浮肿,看来时日不多了。我赶快把这个消息告诉了母亲,母亲焦急地催促着叫我带她去看望外婆。我请了假,买了些松软的食品带着母亲去看望20多公路外的外婆。
沿着熟悉的二级柏油路面驾驶着摩托车一路向前,微微的风轻轻地婆娑着脸,犹如外婆那带着凉意的手抚摸脸孔上下滑动的感觉。记得读小学时,每年一到暑假,繁忙的农活逼迫着爸爸妈妈不得不把我寄在外婆家。我便在外婆家每年如同度假一样在外婆家度过两个来月的暑假。外婆总是对我格外地照顾,从一天天哭着闹着要回家到放假就想去外婆家,外婆的点点滴滴留在了记忆的童年里。外婆一共生有三男三女,大舅和舅妈离婚后外出务工几年没有消息,二舅由于小时候烧伤了手在家务农,小舅会一点木工的手艺常年四季走村串户为别人将盖房子。妈妈和小姨妈远嫁他乡各自在泥土里淘食,只有大姨妈嫁了中学煮饭的后勤人员,也都勒紧裤带过紧日子,每家的家庭情况都不是很能让外婆乐观满意。那时外婆家里大舅、小舅和最小的一个姨妈都没成家,小姨妈仅仅大我3岁的年纪。每天,我便跟着小舅赶着外婆家的两个水牛一个骡子,早出晚归地去山上放牛。每当夕阳的余晖移动着它缓慢的身子来到外婆家坎子上时,我和小舅随着村里的牛羊一起回到家里,外婆总能端出一些我喜欢吃的菜肴,打来温热的水为我洗手,然后用手抚摸一下我掺杂着泥土和汗水的小花脸,笑眯眯地把我拉到桌前,端出一碗金黄色的鸡蛋摆在我面前,嘴馋的小舅和小姨妈经不鸡蛋喷香气息的引诱,时不时把筷子移动到鸡蛋碗里。这时外婆总是用眼睛瞪一眼小舅和小姨妈,用警告的语气对他们说,你们比他大了,咋还那么不懂事,然后笑眯眯地把鸡蛋全部倒进我的碗里,嘴里说着叫我多吃才能长身体的话语。
在那是吃穿困难的年代,外婆拉扯着几个孩子,一刻也不停息地忙碌着她的身子。煮饭时烧过的火炭她就用水漆息,放在土罐里保存着留到过年作栗炭的料子。七八月的夏秋季里,蚊子叫嚣着在黑暗里寻找吃食,外婆就把我叫出屋里,一个人在火塘边用松毛捂着火炭熏蚊子。推开房门,蚊子在滚滚的浓烟里失去了叮人的能力,外婆也在火塘边用手擦拭着熏得掉下泪滴的眼睛,咳咳咔咔地告诉我屋里应该没有蚊子了。我由此也把外婆家的蚊帐称为“火烟蚊帐”,外婆总是摸着我的头,笑着说,你真会改名字。外婆家楼上仅有一张木床,其他的都是用竹子编成的长方形簸箕。每次我一去外婆家,外婆总是把小姨妈撵去簸箕里睡,而我却独自享有睡在木床上的权利。看着小姨妈撅起能够挂住油瓶嘴,外婆摸着我的头,笑着说,别管她,这么大的人了还不知道谦让。外婆家有什么好吃的总是留给我,每年杀猪的猪腰子她不给舅舅姨妈他们吃,总是腌制了请人带到我的家里。山上找到的鸡枞和菌子,她看也不看舅舅姨妈他们流着口水的样子,在她的监督下全部晒干了放在小包里带给我吃。
正在回味着我和外婆过往的一些往事,摩托车已经来到了外婆家的门口。停下摩托车,外婆家门口用包谷秸秆垒起的草垛上,一个老人弯曲着身子靠在上面晒太阳,补丁垒着补丁的围腰布看不出是蓝色还是灰色,大巾衣服和裤子上鲜艳的民政救助白体大字显得格外耀眼。走进一看,的确是外婆,83岁的她已经在温温热的太阳下卷缩着身子睡着了,我凑进她喊了几声外婆,警惕的心生怕她真的一直这样睡去。终于,在我的喊声里外婆抽动了一下她僵硬的身体,轻微的声音说着,是哪个?我告诉了她我的小名,搀扶着她微微颤动的身子回到她熟悉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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