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末,将心底的故事妥善收藏,将漂泊的愁绪一一打包,一同带回故乡。任凭一份乡情在心底此起彼落,近乡情怯。
故乡,是烙在心底的一道印记,在时光的长河中忽隐忽现,离得越久,思绪越浓。归来,装上我满满的情怀,卸下一身的疲惫。老屋,今夜请容我将梦轻轻地酝酿,酝酿出一段旧去的时光。
——题记
一
车子在熟悉的山路上行驶,带着一颗归心,绕过了一个又一个山头。清晨的太阳慢吞吞地爬上了天空。阳光星星点点,若张开的网,将整个山村牢牢地拥进了怀中。天气晴朗,心情也格外愉悦。
路,是山里人的命脉,紧紧连接着外面的繁华,耕织着山里岁月的艰辛。如今,山里的道路已经铺上了一层水泥,若一条条丝带缠绕着大山。山路十八弯,每一道弯都蕴藏着一个故事,故事里装满着山里人的厚重,对于美好生活的渴望。儿时记忆中的故事在脑海中零零星星地闪过,若璀璨天空的小星星,装扮着童年美好的记忆。
打开车窗,目光搜索着记忆里的点点滴滴。此时,风是轻柔的,带着大山的气息,带着故乡的气息,扑面而来。山头,一块块岩石裸露着肌肤,沾染着沧桑的味道。
道路两边,曾经的土墙屋、木屋,大都换成了高大楼房,看上去整洁耀眼。有的院子里停着小车,还有不少的人,围在一起,晒着太阳,磕着瓜子、唠着家常。偶尔有几间没有拆掉的土墙屋,仿佛被遗弃的老人,站在风中孤零零地守望着,与周围的楼房,显得格格不入。
车子绕过一个弯道,远远地就看见四叔在院子里张望的身影。下了车,一条黑色的狗冲着我们“汪汪”地狂吠起来。四叔吼了一声,黑子,瞎眼了。黑子耷拉着脑袋退到了屋檐处,时不时委屈轻吠几声。四叔笑着招呼着我们进屋,一时间,笑声、电视的声音在屋子里欢快地游走。
二
冬日的阳光,暖暖的,若一双柔软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山村的每一寸肌肤。吃完饭,搬了椅子在院子里晒太阳,与四叔说起各自的生活点滴。说着说着,我们谈起了山里的老屋。几年前从福建打工归来,我们曾经去老屋看过一次。踏着时光的脉络,心底的往事被一点点勾勒的分外清晰。
四叔说,去看看吧。语气中不乏伤感,若一声叹息,游走在我的心底。老屋是四叔的家,也装着我的童年的美好时光。月夜下奶奶的故事,我稚嫩的歌声。煤油灯下,奶奶的身影,甚至是老屋里爷爷的咳嗽声,在脑海中翻转。
踏上记忆里熟悉的小路,一路说着过去的岁月。那些熟悉的山头、田地,甚至是那一块块岩石,都牵扯着一段往事与回忆。奶奶在世时,我和妹妹特别喜欢到老屋来。那时候虽然年幼,但是在大人的鼓励下,我们都是自己走路。每次小跑一段路程,将大人甩开一段距离,再然后寻一块石头处歇息,等大人赶上了,再接着跑,一路欢笑。
过去的岁月里,只要有土的地方就有庄稼。山里人将根紧紧地扎在了这块土地上,连着脐带连着血肉,连着一段又一段烟火的人生。
四叔说,那时候吃水困难,得去月亮沟挑水,一个早上只够一个来回。去的时候是下坡,水桶空的,轻松。回来的时候是上坡,满满的一桶水,只得咬着牙往山上爬。记得有一次爬到了半山腰,一不小心,脚下打滑,水桶咕噜噜地就往山下滚。当时抓起扁担就去追水桶,追上了,心里那个气啊,恨不得将水桶砸了。可气归气,水还是得挑,一家人等着水下锅,最后只得重新走一趟。每次爬上了山头,天也就亮了,远远地可以看见,炊烟升起,鼻尖似乎就可以闻到饭菜的香味儿。
四叔说起了那段挑水的日子,语气中有着沉淀着一份岁月中的艰辛,但更多的则是一段美好的回忆。我仿佛看见,在星星照亮的山路上,四叔担着水桶,独自行走着。晨起的风轻抚着林间的枝叶,松涛阵阵,不知道名的虫子扯着嗓子唱着一首古老的歌谣……
三
世间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一条山路,有人家的地方就有路,小草、杂木都会纷纷退居道路的两边。儿时的欢笑散落在这里的每一块岩石上,记忆里甜甜地呼喊在山间回荡,奶奶,奶奶,我们来了。
山间的小路早已经杂草丛生,四叔拿着镰刀走在最前面。一路上,说说笑笑,但是依旧难隐心头那份伤感。四叔用镰刀砍着横亘在路上的树枝,我们紧紧地跟在身后。昔日的田地里,早已经长满了野草、杂树、刺藤。犹记得小时候,这些地里种满了庄稼。玉米、地瓜、土豆,都是从地里刨出来的。夏天的时候,时不时会有野鸡从田地里窜出来。冬天落雪的日子里,野兔就像倒插在地里的萝卜一般,乖乖地等着去捡。
一路行,一路回忆。那时候,小路上长着一丛又一丛野韭菜,奶奶每次来接我们都会在路边揪上一把,带回家,洗净,与鸡蛋一起炒。离老屋越近,记忆越清晰。那块大大的岩石上,姐妹俩爬上去滑下来,哪管这里是尘土、枝叶、小蚂蚁的乐园。耳畔时不时会传来奶奶的慈祥的声音,你俩慢点,小心摔跤。
老屋在岁月中守望,年复一年。院子里,杂草丛生,屋顶的瓦片没了,横梁没了,土墙壁也坍塌了,一时间万般滋味袭上心头。我们看着老屋的半壁残垣,一直微笑着说着以前的时光。
还记得,屋后是一片竹林,竹林里落满了枯黄的竹叶,踩上去沙沙地响,竹林里放养着土鸡,时不时地可以听见母鸡“咯咯咯咯”炫耀似地声音,惹得姐妹俩一溜烟儿钻进竹林,拿着还有着一丝余温的鸡蛋,乐呵呵地嚷着叫奶奶晚上炒韭菜鸡蛋。
还记得,年轻时的四叔,放养着老牛,骑在牛背上,惹得我羡慕地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嚷嚷,我也要试试,结果被牛一下子甩了下来,忍着痛不敢哭。
还记得,奶奶在灶前忙碌着,我像模像样地往灶孔里塞上满满的柴火,结果惹得黑烟到处乱窜,我猫般地窜了出来,脸上、手上到处都是黑黑的烟灰,惹得叔叔们一阵大笑。
……
四
多年以后,老屋最终会化作了一撮土,融入这片土地,再也找不到属于它的一丝痕迹。但是,我们依旧会记得,记得那厚厚的木门,记得堂屋里摆放的石磨,记得那些温暖的点滴。
老屋早已经淹没在时光的足迹中,只剩下断瓦残垣。年轮转换,曾经的老屋,早已经不见了旧时模样。我小心翼翼地置放着这段回忆,哪怕光阴泛黄,曾经的往事依旧历历在目,留下了一道又一道古旧的痕,让它与我一起,青涩了流年,唯美了时光。老成一段故事,讲给恋人和孩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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