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幕,让我终生难忘经典散文

　　义父去世快一个月了，每每回忆起他弥留之际的那一幕幕，总让我潸然泪下。

　　他从省医院回来便进入县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医院有规定：一天只能有一次探视机会，并且只能一人进去探视，亲人们想见也见不到。好不容易转入普通病房，已是周末。清晨，我在家做好他喜欢喝的酸面汤走进病房喂他吃饭，他高兴得破例喝了两小碗面汤。随即医生查房来了。医生说一个多小时了，该让他翻身了。这时，孙儿小然走进病房门，他眼光一亮。“爷爷，咱翻个身吧。”说着在大家的帮助下，小然给爷爷翻了身，并按照医嘱在背部脊柱两侧从下往上给爷爷捶背。义父使出很大力气咳出一点痰来，小然用纸巾为爷爷擦了痰，坐到临近的床沿。有一股欣慰略过爷爷眼目。高压氧气瓶已开到七级，医生不让多说话，让他尽量保存体能。因为只要他说一句话或者吃一口饭、翻个身，检测器上的血氧饱和度会立马下降到危险值，心率和呼吸频率也会增加得更高。

　　小然再有两个多小时就要走了，他想与爷爷再说些话，就起身蹲到床边，胳膊交叉扶着床边说：“爷爷，你别说话，你听我说。你教导我做什么事都要扎扎实实，为人处世要与人为善，你对我要求的很多我都做到了。这也是我能当选学生会主席的一个原因吧。我从您身上学到了很多：坚强、善良、正直、做人厚道等等；从我妈身上学到了坚强与担当，当然还有我爸对我的教育。这次妈妈从省医院回去时才告诉我你有病了。听到你有病的消息后，我给我妈说：‘你看，我爷爷有病了，我也不能为爷爷分担什么，心里很愧疚’。妈妈给我发微信说：‘现在还不到你分担的时候，将来，该你分担的时候你再分担吧。’”听到这里，我眼睛噙着泪，这是几年来所有人内心都明白却不敢触及的话题，因为他爸爸三年前出差突发心梗而英年早逝，耄耋之年失去儿子，老人心里的痛是谁也说不出来的。记得开追悼会时，当时上初三的小然含泪对着爸爸的遗像说：“爸爸，你既然选择了远方，就潇洒地走吧！别牵挂我爷爷、奶奶，我们大家会照顾好他们的，你就放心地走吧！”那深深的一躬后，他双膝跪地为爸爸磕头，在场的人无不泪流满面。如今大学二年级的他将要失去爷爷，揪心的离别滋味姑姑最能体会。爷爷说：“对，不要好高骛远，不要盲目赶时髦。一定要对你妈好！”小然接着说：“爷爷你放心，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对我妈好的。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将来我要找对象，在我考上大学时，妈妈就与我讨论过。妈妈不希望我大学因为谈恋爱而误了学业，但要瞅一个人品好的，与自己谈得来的。虽然也有学姐、学妹、还有同届的女孩向我示爱，但我都没有正式想过，我想如果她对我妈不好，这事就免谈。只要人品好，其他的家庭背景呀、相貌呀，都是次要的。”爷爷插嘴道：“对，还要生活能力强的。”“那是。无论将来我在哪里发展，做什么工作，都会继承咱家的优良传统，也会让这家风世世代代传承下去的。再说说我一年多来的一些经历吧。去年暑假，我随广东最大的一个慈善机构到云南的边远山区去支教。我认识了不同阶层人的文化与生活状况，了解到了那些边远农村学校的孩子们生活状况，也了解他们需要什么。虽然我没有经济能力去帮助他们，但我感悟到基金会领导人及其团队的良苦用心。同时，我也接触到很多事业有成的人，比如导演姜文等名人，他们事业成功与他们身上存在的拼搏精神。”听到这里，我不由插嘴道：“小然，我想告诉你，无论将来干什么都要努力，但不能拼命，不要输在健康上，不能因为拼搏而把健康搭进去。身体是本钱，一定要记住！”我说这话是暗示不能像他爸一样，因为整年忙于工作而忽视身体，以致给亲人们造成终生痛苦。爷爷不住地点头，又说：“无论将来走到哪里，都不要忘了你大妈、大伯、你姑，还有你的几个姐姐。不要忘了卢氏！要记住：先要学会做人，再学会做事，不会做人，什么事都做不成。”“爷爷放心！我走到哪里都不会忘了亲人和故乡，虽然我从小在这里的时间不多，我想如果我将来有所成就，就会为咱村做点事。”爷爷为他伸出了大拇指，我也对这个小毛孩刮目相看了。这两年，他确实懂得不少，学会了很多，成长了很多。

　　正谈话间，正上高中的小孙女进来了，义父很吃力地对她说：“你奶奶从小把你养活这么大，你将来要有良心！要像你姐姐、哥哥学习。”爷爷歇了会儿催促小然：“你走得了，这也许是生离死别。”小然眼泪湿了眼睛，我递给他纸巾。“爷爷，别说什么生不生，死不死的，我给你说，我又要踏上新的征途了，剩下的就是您要坚持治疗。二十多天就考试完了，会回来看你的。”我也忙安慰他：“就是呀，二十多天就回来了。”说话间，二孙女回到病房，从包里取出一沓钱来，对爷爷说：“爷爷，按照您的意思，我取了三千块钱，给我奶奶一千，给小然两千。”转而对小然说：“爷爷给你报销路费呢！你接住吧”。小然死活不接，因他知道爷爷看病需要花钱，本想分担却无法分担的他怎么能接爷爷的钱呢？其实姑姑知道这钱不是爷爷的，是小然的堂姐为了满足爷爷的愿望，她从自己的卡上取的。爷爷说：“这是我的心意嘛！”无奈，小然含泪接过钱说：“好！我接住，我把它存起来。”我想说：把这作为将来你结婚时，爷爷给你的礼物吧，但是没有说出来，怕所有的亲人更伤心。

　　外面的二大喊：“小然，司机来电话了，在医院门口。”分别的时刻到了，小然转身握住堂姐的手：“姐姐，你辛苦了！一个多月来，你和大伯、大妈对爷爷无微不至地照顾，还要辛苦！姑姑，你照顾好我奶奶，我与妈妈离家太远。”他知道爷爷奶奶的这个义女，在繁忙的工作之余，会像以前一样，隔三差五去看望老人的。这份信任与感激从眼角流出。挎上背包，他弯下腰走到床边说：“爷爷，咱握握手，让我抱抱！”他欠下身子，避开输液管和心肺检测器的连接线，抱了一下爷爷，离开病房，爷爷颤抖的手扰了几下。隔着镜片，我看见小然流出的眼泪。其他人都去送他到电梯了，我在监护义父并嘱咐小然：“路上注意安全！”电梯还没上来，小然又跑回来对爷爷说：“爷爷，多保重！！”